“奇也怪哉!”一位满脸风霜的老将满脸疑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既没粮食又无外援!刘瞎子怎就肯扔下西安这块到嘴的肥肉?”
就在此时,又一位传令兵匆匆而来,将一封信交到杨将军手里。
杨将军又将信报交给一旁的李将军。
“张督军,这滋水县白鹿原可有奇特之处?”
张督军有些诧异两位将军会提起白鹿原,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诸位有所不知,那白鹿原上,栖着一位不世出的大贤!”
“光绪末年,清廷余孽方升率十万大军磨刀霍霍,意欲血洗西安!那时节,便是这位白鹿书院的朱先生,孤身一人,白衣素服,直闯方升十万虎狼军营!一番浩然正气、凛然陈词,竟将那不可一世的方升说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最终罢兵归去,西安数十万生灵,因他一言而免于水火!”
杨李两位将军对视一眼:“哦,白鹿原竟有如此人物,这么说来刘瞎子退兵,也是出自这位朱先生的手笔?”
“如此功绩,本将定当如实上禀,为其请功!”
督军府的庆功宴觥筹交错,英雄名册上,坚守孤城不退的杨、李两位将军自然是首功。
而冒着枪林弹雨、用血肉和几十条性命打通封锁线,将救命粮弹送进绝境的岳维山,则连跃三级,一跃成为军政要员,鹿兆鹏也获得了组织上的嘉奖。
……
十月,风染透了秦岭深处的层林。白鹿原像一块饱经劫掠后重新焕发生机的厚土。
下沟村的村民终于可以返回家园,新起的黄土院墙正在垒高,梁柱带着清新的松木香气竖起。
张族长带着阖村老小返回思念已久的家中,汉子们挥汗如雨,撂荒的土地,吆喝声沉闷而有力。妇女跟孩子们也都帮着打下手。
老屋村的人更是早早卸下了沉重的伪装。先前藏到后山的牲口又都牵了回来,牛哞驴叫声此起彼伏。
那身演戏用的、满是补丁和污渍的“破衣烂衫”被毫不留情地剥下扔进库房角落,婆娘们翻箱倒柜找出压箱底的半新衣裳换上,洗刷干净脸上的锅灰泥巴,眉宇间重新漾开久违的舒坦笑意。
鸡鸭在重获生机的庭院里自由啄食,娃子们嬉闹着追逐,往日提心吊胆的沉默被喧闹打破,村子仿佛又活了过来。
田野里,黄绿交织,正是秋忙好时节。割麦穗的镰刀寒光闪闪,扬场耙地的把式们手脚不停,收下来的金灿灿的麦粒,沉甸甸的,一担担、一筐筐送入各家各户修葺一新的仓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阳光照耀在农人黝黑淌汗的脸上,映照出的不再是恐惧,而是汗水浸泡下的心安和沉甸甸的踏实。
“哒哒哒哒——”
一阵喧嚣急促的马达轰鸣声由远及近,撕裂了乡村安谧的幕布。
几个放羊娃一骨碌爬起来,踮脚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