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夷光明眸弯弯,显出含着蜜的柔婉来,唇角笑出两枚浅浅的梨涡,带着些许未泯的天真无邪,欢喜意思溢于言表,谁看了都能感受到她因被官家垂怜而生出的激动,让她多少看起来浅薄轻佻了些许,仿佛不是什么太有威胁性的人物,是枝头得意洋洋炫耀自身貌美无双的鲜花,而非默默攀折密密覆盖根基的带刺藤蔓。
她声音落得好生轻柔,有着恰到好处的婉转语调,孟夷光恭敬姿态地颔首低眉,可浸满了笑意的精致眉眼却叫她本就绝艳姿容更加明艳起来,她轻声细语回道“官家谬赞,臣女才疏学浅,献丑于尊前,幸而未叫官家与两位太后污耳。”
王太后眼瞧着谢璋脸面上止不住的笑意,便也扬起笑温声讲“不必谦逊,你弹得确是极好,应是师从高师之手。”
孟夷光轻笑恭顺地答道“臣女外祖精擅此道,臣女自幼随他身前习就。”
“清莹许是不知,孟氏祖父就是望鹤居士秦霈之,是京师中颇有名气的大才,她的外曾祖秦均之曾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先帝在时哀家听先帝赞其克己奉公,若非壮年早亡,定会是咱们大邺的肱骨良臣。”陈太后悠悠开口笑言,她目光投向孟夷光,表面温和之下,却是存着深深的疏离淡漠,像初春时的熹微晨光,虽已冰雪消融,天光渐亮,也总还是使人莫名觉得仍含着点数九坚冰的冷清。
王太后最厌陈太后这幅对前朝事事无巨细娓娓道来的模样,脸上挂着的笑意不免僵硬几分,冷声“筠姐姐消息灵通,御前朝班事都知晓得详尽透彻,哀家可比不得。”
谢璋看着自己嫡母与亲母隐隐又有几分要不对付起来,想起前几日宝慈殿时候自己应承王太后会为她选定位好儿媳,盯着仍是副落落大方神态的孟夷光,他嘴角牵起的笑意更加上扬几分,谢璋说道“秦家书香门第,琅琊侯府亦是开国勋臣,俱是我大邺的贤臣良将,所以才能教养出孟姑娘这般出色拔俗的女郎。”
孟夷光抬眸笑盈盈地向着谢璋看去,眼神萦绕之间,有着不必明言的脉脉情意流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之间,不知碍着多少人的眼,得着多少人暗地里头的恨意。
卢静识神色静默,见两位太后几乎摆在明晃晃台上的针锋相对,饶是遮掩,眸底也不禁泄出轻微讽意,她注视着扮出娇羞颜色也依旧从容的孟夷光,此时的王太后与陈太后都绝不会知晓,日后占尽六宫宠爱的简贵妃孟夷光是何等厉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