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珪自然是知道自己刚上任就打破一些官场习气的事会遭人嫉恨。也有人劝过他,多与同僚些体面和方便,他日后也好做事。
但与这些颟顸蛀虫体面,那谁给他们治下的生民活路。这些年来,他越发觉得为官为吏的一个比一个不堪,残民聚敛有过之无不及。
他当然知道根子上就是国家西园卖官,那些花了数十万钱求得一地太守的,哪個到任后不加倍聚敛回来。
就比如他这次去费县公干的事,本质就是这样一起。
费县地处蒙山与尼山之间的通道上。可以说自兖州入徐州,最为紧要的通道就是这条尼蒙道。春秋时期鲁国大夫季氏就分封于此,因此处谷地宽阔紧要,季氏据此而成鲁国有数的大夫。
因为费县地理如此紧要,可以说控扼兖徐之咽喉,所以这里常驻着一只五百人的营兵。但前些日子,这只营兵开始闹饷哗变,太守张举就派他去费县处理此事。
这事基本没人愿意干,那些欠饷的老革们发起疯来,真会丢命的。诸葛珪也知道太守让自己去的用心,他并不得府君欢喜,这种费命事自然就落在他的头上。
但诸葛珪并不怨怼,依旧架着他那头老牛车去了费县调查。
调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前任费县长离任,直接将库内的五十万钱军饷给提用了,只在库里冲抵了些烂谷破缣。
当时泰山郡方面是知道这件事的,因为往年也会有用钱买些布帛粟米的事,也算是平抑物价。但坏就坏在,当时物资入库时,并没有人来检查物资好坏。
这年春,新来的费县长就照例给营兵发粟帛过年。本来高高兴兴来领饷的营兵们收到这些烂谷破缣,各个都气坏了,当时就鼓噪将费县廨署给围了。
乱兵鼓噪,不把这饷发了,他们不走,费县长也别想走。
说实话乱兵们有理由生气,这段时间泰山附近几个县一直遭灾,他们家里人都等着他们领粟回去呢。没粟,肯定是个死,而哗变还不一定会死。那这些营兵肯定要哗变闹饷啊。
费县长是个耿直的,他死活不认这笔帐。不是说他有多刚正不阿,而是他不服气,凭啥他要给前任平帐当时他就和这些乱兵们说,谁坑你们饷的,你们就找谁去。
然后他就被这波兵一顿打,然后扒光了掉在了竹竿上。县主簿见事闹大了,只能让县吏报到了泰山郡上。
所以诸葛珪就来了。
诸葛珪来了后,在弄清事情始末后,立马就写了份弹劾前任费县长,现在已经是牟县令的奏疏。不仅要他交出贪污的那五十万钱,还要依法治罪。
而对于忍无可忍的营兵,诸葛珪以费县官田做抵,先向费县的几家豪强们拆借了五十万钱,先发给了营兵们。诸葛珪是这么想的,到时候从前任费县长那里追缴了这五十万钱,再返给这些豪强们,这事就算完成了。
营兵们见来的这个官是真为他们想的,遂也不难为费县长,将他又礼送回去了。之后诸葛珪就回奉高,要向郡守禀告,拿办现任牟县令。
但诸葛珪不知道的是,他这边一走,那边借他钱的几个费县豪强就聚到了费县陈氏的宅邸,商量这笔钱的事。
费县陈氏是费县当之无愧的豪右,因为其家之祖就是前汉费侯陈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