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呢”
吴老头有些不耐烦的在院子门口,踱着脚步。
好在一根雪茄能抽挺久的,他也不觉得太过无聊,就当抽烟了。
“老顾应该是想把研究出郎世宁画法风格门道的名头,让给自己的孙子吧。这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有亲爷爷才会这么干。至于原因大概是为了借着这个机会给小顾扬名”
吴老头思索片刻,就自认为把握到了顾童祥的心路历程。
“直说就好了嘛,还在我面前演这套。”
他有些好笑,也有些辛酸。
艺术家们看似逼格高很上流,真用放大镜一个個看过去,其实也都是普通人。
大家都活的很真实,
这个行当里到处都是无耻小人,也有的是真正的道德君子。
偷徒弟灵感创意,从学生手里抢走给贵族领主、大主教画画这种珍贵成名的机会的老师,从中世纪开始就不罕见了。
狠一点的人。
不仅夺走弟子的机会,还把他往死里整,对待学生和对待奴隶一样,死死的压着对方吸血,不给他有任何出头脱离老师控制的机会。
反过来,愿意趴在地上让后辈踩着自己成名的师傅,行业里也能碰上。
碰上前者当老师,只能说属于你运气一般。
碰上后者,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而这种愿意把自己研究出来的画法经验所带来的风光,让给后辈的行为,就相当于教授自己写了篇重量级论文,结果一作挂你的名字。
通常情况下,
也只有教授是你亲爹这种答案了。
缅甸这里搞艺术真的不容易。
长辈辛苦了一辈子,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了后辈,就是希望子孙后代能借着这股东风,冲出这片混乱的土地。
“老顾也是一番苦心啊。”
吴老头想到这一节,渐渐地有点代入进去,都开始感同身受的鼻子发酸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时间。
他看见顾为经似乎终于装模作样的指点完了,甚至还假模假式的拿着毛笔,在那幅没画完的牡丹图上画了两笔。
“切,还演的跟真的一样。”
吴老头见状又走了回去。
他决定就凭老顾这份辛苦,无论顾为经画的多么糟糕,自己都不点破,过去捧捧场。
“老顾啊,有心了,你这真是望孙成龙。”
吴老头正在自我感动之中呢。
他叹息道“不过小顾的水平能接的住你这份礼物嘛这个年纪就算一笔一画的学,恐怕和你的水平差距也挺明显的吧。你就算把这份风头强加在孙子身上,外人也未必信。”
吴老头低下头,指了指顾为经面前的桌子,说道“看看这用笔,看看这画功,能达到你一半水平都妈的我操”
他瞄了一眼顾为经笔下的宣纸上墨色晕染出的牡丹,差点把手中的雪茄都给扔了出去。
他看见顾为经笔尖轻盈,
羊毫调钛白,笔尖敷胭脂,用毛笔侧锋一撇一挑,一片红里透白,白中带粉的花瓣,就浮现在了纸面之上。
大花瓣,小花瓣,花头花托,交错有致。
富丽而雍雅,平易而高贵。
几乎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在顾为经换了几支不同大小的毛笔,分别点出淡金色的花蕊和藤黄色的细叶之后。
一幅完整牡丹图就跃然于纸上,其间他动作连一点迟滞都没有,画的那叫一个活色生香。
“吴爷爷您看,是不是好点了。”
顾为经都放下了笔,对着一边张口结舌的老街坊客气礼貌的笑笑。
吴老头则在旁边还懵着呢。
他盯着顾为经身前的宣纸长久的出神,像是石像一样,直到顾童祥拍拍他的肩膀,这才回过味来。
“如何啊”
顾童祥也不在意吴老头看他孙子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