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永远都再也不回来。
顾为经甚至知道。
当年他三岁的时候,父亲得到就职的法国银行晋升他去本土总部上班的岗位的时候,曾经执意要带顾为经一起走。
他要让他的儿子不要经历这个国家的一切,经历他所经历过的痛苦。
拿法国国籍,读法国学校,成为一名发达国家的社会公民。
成为那些在东南亚坐在“滑竿”上的人,而非抬“滑竿”的人。
将来当医生或者律师,或者学金融去当个denboy也不错,这才是他理想中的儿子应该过的人生。
而非一代又一代的经营着那家仰光河畔陈腐到让他感到窒息的祖业书画铺。
是顾童祥阻止了这件事。
老爷子当初哐哐哐拍着桌子和儿子大吼,我们是书画世家,我父亲当初把书画铺传到了我的手里,我就有义务要把他传下去。
你像一个懦夫一样逃避了自己的责任,你的儿子就必须背起来。
这是你选的
如今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顾童祥老头子,在那时竟然扬言祖宗的手艺传到他这一代要是断了,他明天就去跳仰光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错的是顾童祥。
他表现的和顾为经闲来时逛东夏豆瓣那个著名的“父母皆祸害”讨论小组里,经典的东方式不讲道理的威权大家长的行为一模一样。
从根子上来说,顾童祥也真的是一个威权式东方大家长的性格。
但另一方面,顾为经也并不怨恨。
因为爷爷真的对他很好。
连顾为经都要承认。
在他和堂妹顾林之间,老爷子的心确实是偏的,这一点婶婶有怨气也没什么可说的。
顾童祥可能一直对顾为经有一份,没有让孙子去过“更上等的生活”的内疚,所以一直在拼命的加倍补偿他。
只是。
这样的顾为经从小就缺少来自父母的爱。
他的父母到法国后几年便分居了,过的都还不错,也都没有再回来过。
顾为经有些时候会在节假日和身在法国的长辈通个电话。
双方客客气气的互相问好,父亲祝他学业有成,顾为经祝父亲身体健康。
接着顾为经会等父亲客客气气的询问他假期要不要去巴黎玩。
他再客客气气的拒绝,说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然后互道晚安,挂断电话。
整个流程双方都处理的非常熟练。
不像是父亲和儿子,倒像是两个客气按照一张设计好的客服表格通话的陌生人。
唯有顾童祥这个时候在电话旁边总是不停的搓着手掌。
表现出紧张兮兮、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老头子得知,顾为经原计划想去法国美院上大学的时候。
顾童祥一方面拍着胸脯保证孙子尽管去念书,学费生活费什么的,他是一定能拿的出来的。
另一方面,老爷子明显变得更紧张了。
甚至连日常生活中,老头子都小心的不愿意提起顾为经的父母,饭桌上偶尔会对着新闻冒出些“银行工作好枯燥无聊的”,“投行的人都是吸血鬼,这钱挣的没良心。”这类古怪的试探发言。
每次看见顾童祥表现出这种纠结的样子,顾为经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知道爷爷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