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朋友都觉得,曹老表现的太过宠溺唐宁了。
曹轩却不以为然。
一名最好的画家,应该能在万事万物面前,保持本心,受的住寂寞与痛苦,也承的起名声与荣誉。
他不到十岁大的时候,曾坐着劳斯莱斯出入沪上大企业家的府邸,也在巷弄小道之前,为一名得了脏病的垂死女人而悲从中来。
他见过和平饭店里,名伶登台,大袖翩然,一亮嗓子,台下叫好声如雷。
资深的票友勾弯带拐满宫满调的一声“好唔哇”。
连带着如雨般扔上舞台的。
是金玉锱珠。
是黄金的手镯,是镶嵌着钻石的戒指。
曹轩同样也能面对大洋行英国夫人赏赐来的一只镶满珍珠的象牙首饰盒,说出一句“我不想去”。
艺术不是漂浮在云端的。
艺术总是从生活中得来的。
那些金玉满堂的、奢靡无度的、寒酸落魄的、坎坷不平的,一一融入笔下。
经历的多,才能画的踏实。
二十出头的年纪,喜欢风光,喜欢体面,可以理解。
小孩子们,总是难免的。
曹老对他的孩子们,从来都不小气。
唐宁喜欢这些,他就送她,送最贵最好的。
他曹轩的关门弟子,难道会被一辆小小的跑车迷了心智么?
再到后来。
唐宁也和曹轩想的一样,身价步步高升,也和曹轩想的不一样,她的身上的某些气质……变了。
所以,曹轩写了一个“静”字送给她。
直到那天晚上,曹轩看着唐宁,慢慢的问道:“我想知道,曾经我期待的那个小宁,那个足以寄托大任,期待着她在艺术道路上步步登高的小宁,到哪里去了呢?”
这句话是曹轩问给唐宁听的。
它……实际上更是曹轩问给自己听的。
这里面的酸楚,大概只有当过父亲的人,才能真的了解吧?
曹轩很想拉住唐宁的手,告诉她。
一场画展成功或者失败无所谓,能不能开成画廊,无所谓,甚至能不能在双年展上拿到金奖,也根本无所谓。
他是曹轩。
他这辈子什么有的没的的荣誉,什么有的没的的成就,早就被拿遍了。
“这些东西你有很好,可你没有,我也一点都不在意。”
你是有史以来身价最高的女性大画家,你是我的学生。
你不是。
你同样也是我的学生。
他在意的是什么?
他在意的是那个对他说出以画见人,以词见人,从来不差的小孩子,到底去哪里了!
那个遥远的午后,那个回忆中已经变得光影斑驳的书房里,当那天那个小女孩,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老师说的不对,以画见人,以词见人,从来不差”的时候。
他是真的想要哈哈大笑啊。
他是真的想要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留给她啊。
在那一天、那一刻、那一秒。
他曹轩……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相信,唐宁就是他所心心念念等待着的那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