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误会,我这个说法里,没有任何道德评判的成分,我当然不是在说,莫奈就不应该获得这一切,说他不能获得成功,说他不能过上宁静的生活,说伟大的艺术家们就合该受苦,就理所应当的受到贫穷和饥饿的折磨。他们就不配享受到幸福的生活。”
安娜摇摇头:“我只是在做一种的客观描述。有些事情是金钱和奖项能够做到的,有些事情不能。1910年的莫奈,他已经不再需要金钱上的资助和鼓励了,他开始名扬四海,有的是从美国远道而来的收藏家拿着金钱去鼓励他。同样,假如梵高活到了今天,那么任何一个在世的油画家,都会以看向一位在世的圣徒似的目光向他进行朝拜。”
“能够去想象,现在有位西装革履的人找到他,说经过评委们的讨论,我们决定要认可你的艺术贡献,然后递给他3万欧元的支票,让他签个字,拿去改善改善生活,让他去吃点好的。”
“文森特梵高先生,你现在一定觉得非常的荣幸吧,想要发表发表些获奖感言么”伊莲娜小姐翘起嘴唇,用特意装出来的商务精英似的语调说道。
然后她笑了笑。
全场的观众们一起跟着笑了。
安娜摇摇头。
“梵高会说,我很荣幸,但这并不公平,我的其中一幅《向日葵》大约20英寸宽,保险公司的投保价格大约在3亿美元左右,平均每英寸的笔触价值1500万美元。你给了我张支票,就想要我长长的一行签名抱歉,按市场价格,你们至少得再倒找我几百万美元才行。”
大家又跟着笑了。
安娜看向众人,她知道,即使文森特梵高真的活到了今天,他应该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这种犀利辛辣又带着冷冷的幽默感的言语,不是梵高的风格。
它是伊莲娜小姐她的风格。
“今日的梵高已经不需要来自任何奖项的认可了,有任何奖项能够认可梵高,那是奖项的荣幸而非梵高的荣幸,1875年的梵高才需要被人认可。1910的莫奈也不需要任何金钱上的资助。1875年的莫奈才需要金钱上的帮助,让他度过那些最艰难的岁月。”
“也许1910年的莫奈依然痛苦,依然需要帮助。也许今日的梵高依然需要来自谁的认可,比如曾经引为挚友又不欢而散的高更。但这不是一个奖项能够做的事情,也不是300万,一千万,或者一亿美元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
“今天我长久在想,一个奖项,1000万欧元,又也许真能够帮助到他们。一个关注印象派精神,而非关注印象派作品的奖项。”
“博士,你询问我,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奖项,那么我告诉你。这是一个致力于帮助1875年的梵高而非今日的梵高的奖项,这是一个致力于帮助巴黎郊外寒冬里的莫奈,得了产后疾病的卡美尔的奖项,而非帮助吉维尼庄园里的莫奈的奖项,这是一个致力于帮助于蓝色时代困苦的毕加索而非拥有2亿法郎的身价毕加索的奖项。”
安娜看向顾为经。
她在心中想。
“这是一个帮助在地窖里死去的伊莲娜小姐,而非帮助心中的梦想之核逐渐枯萎死去的伊莲娜小姐的奖项——”
“这是这个奖项的唯一原则。”她说。
“我觉得布朗爵士应该会愿意赞同我的意见的吧”安娜颇为恶趣的说道:“当然,我今天以艺术总监的身份代表《油画》杂志社所做出的许诺,还需要经过董事会的核准通过。”
“但是没关系。”
“我还可以再做出第二个承诺,如果《油画》杂志社和缪斯计划,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法出这个钱。那么剩下700万欧元,也由伊莲娜家族基金会来出。”
安娜望着顾为经。
今天开这个坐谈会,说了那么多画,都是为了卡拉。
但最后这个,却是为了他,为了顾为经。
她又把目光转向亚历山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