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步入殿内,眼光从她眉目滑过,落在那封《女戒》上,语气淡然:“你果然是太后挑的。”
韩思语不卑不亢,回礼道:“妾身虽奉旨入宫,却不敢以东宫主母自居。太子若觉不妥,可命我即离。”
朱标盯着她,良久不语。
韩思语始终低头,神情自若。
她没有哭,也没有辩解,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你可知为何我今日来?”
“殿下若有问,妾身自答;若有命,妾身当听。”
“我不问,也不命。”
朱标缓缓开口,语调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锋利。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入东宫者,不是为了接受安排,而是为了打破安排。你若能明白这点,便可留下;若不明白,即刻卷铺走人。”
韩思语抬起眼,直视他。
“若太子说的是‘安排’本身,思语不敢妄断;但若说的,是我自己是否为‘安排’,那我便斗胆说一句:我不是。”
朱标微讶:“你不是?”
韩思语眼中燃起一缕火光,毫无惧意:“我来东宫,不是为了成为太后的棋子,也不是为了韩家的荣耀。”
朱标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你倒是有趣。好,你可留。但你要记住,你留下,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我的仁慈。”
韩思语点头:“思语明白。”
朱标转身离去,走至门口时忽道:“明日随我去见一人。”
“是。”
次日清晨,东宫偏殿。
韩思语随着朱标踏入一间素雅小厅。
厅内不见奢饰,案上却铺着满满一桌果品点心,旁边坐着一位衣著普通的中年人,身后站着两名少年宫人。
朱标向那人微一颔首:“这位,是新入东宫的韩小姐。”
那人缓缓起身,面无表情:“我叫罗衡,是东宫内膳坊的副总司。”
韩思语眉头轻蹙,不知太子为何带她见一厨役。
朱标却淡声道:“罗衡是我亲点的人,掌御东宫食案。从今日起,你所吃所饮,全由他定。”
韩思语神色一震,却不语。
朱标转头看她:“你来东宫,不是做妃子,是做人。人若不能掌控自己一日三餐,就不是自己的人。”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罗衡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韩小姐,接下来几日,你怕是吃不惯了。”
数日后,朱瀚立于御街尽头,望见朱标在百官目光中,亲自巡视东宫库藏与内膳坊。
那一日,他未言一词,只是一一记录。
随后召来旧日太监头目,当众命其退位,亲设新规,派内监巡视膳务,每日进膳必有明簿记录。
这一招虽小,却动了“身边人”的根。
朱瀚眯起眼,轻声笑道:“不错。他不是在砍人,是在砍规矩。”
王延在旁轻声道:“砍规矩,便是立规矩。太子这是要让人知,东宫不是讲旧例的地方,而是讲他朱标之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