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姜辅罔是征战多年的大将,岂能看不出局势?等不到支援,又见李周巍毫不遮掩,光焰明亮地往阴陵去,便明白陶氏早就对诸家心怀不满,必然已经暗暗降宋了!’
可哪怕他被打伤,哪怕陶氏已经勾结南方,只要能据守此地,固守待援,大宋一时半会绝对攻克不下来,洛下就能保住收复的可能!
姜辅罔便暗暗走太虚,绕过阴陵,前来守备梁川山。
毫不吝啬地说,这位姜氏嫡系这一手安排极具大局观、又兼有果决勇敢,与李周巍的所见略同,第一时间就明白洛下这场大战的主动权在何地!
‘自始至终,这位魏王与姜辅罔…目光都落在这同一个地方!’
而洛下富饶,太虚曲折,他姜辅罔走太虚,李周巍则光明正大越过阴陵,走的现世!
这不但离间了姜辅罔和陶氏,还将李周巍立在了不败之地——重伤的姜辅罔是绝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走现世的,李周巍必然比他早得多到达梁川山!
‘阳谋…’
这一瞬间,沮良望发觉自己对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台上的每一位修士都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这座梁川山的“玄霂沛水灵阵”急速运转,湛蓝色的光彩照耀而去,将半空中的一点光芒止住!
“噗!”
梁川山的大阵堪称厉害,这疾驰而来的光彩猝不及防被打断,隐约有吐血之声,一位男子的身影跌落而出,身影仅仅在现世中晃动了一瞬,迸发出血光来,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极速往东而去!
霎时间,高台上已然是一片寂静,沮良望眼中的色彩骤然黯淡,面色青白交织,一口气堵在胸口,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道:
“贾真人…”
贾酂的步伐略有沉重,却根本没有理会他,更别说转身了,这位真人倒退了一步,深深行礼,道:
“魏王…”
魏王二字既出,魏槛江的面色同样变了,在台上诸修呆滞不已的目光中,墨衣青年一点点地在台上显现身形,面上的麒麟纹路正在慢慢变淡,静静地望着众人。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贾酂这一礼拜下,声音诚恳:
“多谢魏王!”
不错。
一道灵阵之光,难道真的会把姜辅罔怎么样么?哪怕此人重伤,也绝对不是一阵光能拿下的,贾酂这举动已经不是害他了,而是提醒他!
一旦姜辅罔近前入阵,他要面对的将是守株待兔的李周巍!
‘这才是真正危及性命的!’
而他贾酂,在丢光了自家脸面以后,还将深为诸家所耻,外加得罪整个毂郡姜氏和大真人在望的姜俨!
‘降归降了,亦须讲个分寸!’
他贾酂可以不要脸,在这等浩浩荡荡的大势面前可以降了,洛下与毂郡都可以理解,甚至客观来看,洛下有哪家不会降?无非快慢、体不体面的问题…说句不客气的,这么多年来,世家本就是哪朝杀来降哪朝!
可降罢了,骗罢大阵了,还沾上了诱杀姜辅罔的名声,这事情可就太坏了!
贾酂这才会如此着急。
如今一来,贾氏至少还有体面在,贾酂拜在地上,是真真切切地浑身冷汗,心中甚至有了恍惚:
‘多少年了?洛下的日子滋润自在,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窘迫了?也难怪南方年年神通起落,处在这样一个局面,哪一家能不骤起骤落!’
那双金眸只含着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李周巍亦没有杀姜辅罔的心思。
他从来没有忘记他是为何来,也更明白自己的目的就是速战速决,攫取最大的利益——他李周魏是要回去闭关的,拿下这些关隘是为了让大宋守得住这地方,少一点伤亡!
吕抚也好、姜辅罔也罢,都牵扯到局外的毂郡世家,当下斩杀痛快了,等到他回了湖上,谁能处理洛下的局面?
‘更何况,我还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干脆籍此暂时收买此人…’
他静静地道:
“阙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