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爵开口,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他苍白无血色的下半张脸和脸上代表着苍老的皱纹。
管家如蒙大赦般退了下去,只留下老伯爵一人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素描画像。
画像中的年轻人表情带着淡淡的忧郁,眉目半敛,显得内向而美丽,年轻的容颜正是最美好的时候。
抬起头,老伯爵对面的镜子里映出了自己模糊的脸庞。
在这面不怎么清晰的劣质镜子里,他脸上那些随岁月不断加深的皱纹被抹去,显得很年轻,几乎与少年时期一般无二,与画像中的年轻人也有些相配了。
老伯爵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沉浸在一个美好的幻想之中,半晌都没有移开视线。
直到窗外响起猫头鹰深夜的啼鸣,他才渐渐回过神来,眉心皱起深深的纹路,似乎有些恼怒自己居然会沉浸于虚无缥缈的幻想。
又似乎是在唾弃于自己在幻想中产生的那些不堪的念头。
对于那个美丽的年轻人来记说,他这个垂垂老矣的人的任何幻想都是无比恶心的,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是令人作呕。
“”
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老伯爵显露着青筋的手背暴露了内心的情绪。
第二天,酒疏一清早醒来就得知今晚要举行宴会的消息,据说老伯爵也会出席来考察他们这些候选人。
酒疏想了想,还是决定参加这次宴会,如果他昨天的猜测不错的话,这个老伯爵可能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最好还是见一面以作判断。
于是,今天的酒疏在晚餐时间并没有留在房间里,而是如约参加了傍晚的宴会。
城堡外的天色黑的很快,即使只是傍晚时分,外面也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城堡内灯火通明的亮光驱散了周遭的黑暗。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酒疏安静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等待宴会开场。
作为宴会的主人,伯爵还没有来,所有人都不能开吃,也只能傻坐着了。
他垂着眼眸,似乎在走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整个宴会的中心。
几乎所有候选人都用或是爱慕,或是灼热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人。
而这个肤色雪白的年轻人却只是视若无睹般继续坐在原处,不时有人前来搭讪。
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贵族青年们显然很痴迷于年轻人的美貌,像是恼人的蚊虫般驱之不散。
而面对他们的搭讪,年轻人只是表情淡淡地托着腮,爱答不理地回答着他们。
他淡金色的半长发被松松束在脑后,有些许碎发在脸颊处,显出愈发细腻雪白的肌肤,与其他人粗糙的肤质相比,这个年轻人完美到近乎一幅教堂里精心绘成的天使画像,没有一丝瑕疵。
而他冷淡的表情似乎也表明他与周围那些私生活混乱,品质低劣的贵族青年根本不是一路人,他的表情有些厌烦了。
宴会厅的阴影处,似乎有谁微微收紧了戴着手套的手指,想要上前为这个年轻人抚平眉宇间的厌烦之色。
如此美丽的脸庞上不该有任何低沉的情绪存在,如果是他的话,根本不会引得年轻人如此不耐烦的。
可是,他不能接近。
老伯爵顿了顿,有些胆怯地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去看那个在他眼中无一处不完美的年轻人。
与他这具垂死的身体相比,年轻人显然还拥有更美好的未来,他的接近只能给年轻人带来不幸。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老伯爵还是忍不住继续偷看,他看到坐在桌子边,原本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
并非对着他,而是对着那些肤浅愚蠢的贵族青年。
似乎因为有人开始在酒疏面前嘲笑这座庄园老旧的装潢和俗气的玫瑰园,那些玫瑰还都干枯得差不多了,只有寥寥几丛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