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崔舒若不想做能穿到外头的衣裳,实在是那棉布织的粗糙,倒不是摸起来糙,而是不仅连图案都没有,甚至还只是简简单单的白色。
做成里衣,在衣摆出绣些花也就罢了,若是穿成外裳,怕是要叫人以为家里出了丧事,或是老皇帝驾崩,贵胄们要脱下艳丽衣裙了。
收到崔舒若送去的里衣后,窦夫人高兴的不行,尽管崔舒若一再解释,说不是自己缝制的,她只是亲手种了棉花,又从摘籽到晾晒纺线织布都不曾假手于人,原本只是高兴的窦夫人被感动的泪眼盈盈。
窦夫人擦着眼泪,只敢小心的摸这套十分简陋的里衣,仿佛在摸珍宝一般。
“你能有如此孝心,着实叫阿娘欣慰。”窦夫人牵起崔舒若的手,一看原本柔嫩的小手竟粗糙了不少,眼泪就落了下来看,怎么也止不住,“但往后可别亲自动手了,你瞧瞧,这手怎么勒成这样了,疼在儿身痛在娘心。
你若是想让阿娘开怀,多陪陪阿娘,也同你阿姐多出去走走,我这心底啊就已经比饮了蜜水还甜了,可别再做那些粗活了。”
窦夫人对崔舒若当真是小心翼翼,又怕她做粗活不小心伤着了,又怕自己管得多会叫她不开怀。
但窦夫人显然是多虑了,崔舒若并不少伤春悲秋的娇贵家世女,她直接笑盈盈的应下。毕竟先前亲自动手,也不过是为了将如何栽种的过程都记下来,有利于来日教给更多的人来,这些倘若假手于人,总觉得不放心。
其实崔舒若忽略了一点,栽种对汉人而言是最容易的。哪怕是最平凡的农人,也是世世代代耕种,旁的也许不行,可种地就和呼吸一样容易,即便是从未见过的种子,多摆弄几次,也就摸清楚习性了。
真正困囿住棉花在中原大地广泛种植的,一是不知作用,二是不晓得如何将它们变作丝线。
可偏偏后两种,崔舒若都能做到。
她将自己亲手种的缝成衣裳送给了窦夫人,至于雁容和行雪种的那些,大部分被织成棉布,还有一些则缝在了衣裳里头。
旁人先不提,但齐国公那却是一定要送的。
若是想广泛种植,不得齐国公首肯,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崔舒若身后跟着两排婢女,浩浩荡荡的去寻齐国公了。
比起在窦夫人面前偶尔可以小任性,露出些真面目,齐国公那就得是聪慧乖巧、大方得体的女儿模样。
这对崔舒若而言,并不难。
她一进书房,既没有左右观望,也没有谈及政事,而是笑吟吟的进去,关怀阿耶案牍劳形,称他是并州的支柱,可万万不能累倒了。
好一顿夸之后,崔舒若才命婢女将托盘端上来,上面放的是棉布和夹层里缝了棉的衣裳。崔舒若一副孝顺女儿的姿态,说是自己根据仙人指引,用种出的棉花纺织成布,还做了衣裳,想着要孝敬阿耶。
齐国公武将出身,行伍粗人,对女儿一向宽容疼爱,何况是崔舒若这样懂事乖巧的,平日里见了都会不自觉说话小声些。今日她还特意送东西孝顺,自然是开怀大笑。
然而等目光当真落在棉布上时,他眼睛立刻就没离开过了,甚至上前摸了摸,没想到触感也十分柔软。
他啧啧称奇,“那些白花花的东西,竟真能织成布”
齐国公毕竟是一州刺史,在庶务上嗅觉灵敏,很快就察觉到了这里头的暗藏的益处。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舒若啊,你能否告诉阿耶,是怎么种成棉花的呢织成布耗费的时日多不多,都要哪些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