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抬起左手,拉开衣襟,露出胸膛。
只见他的右锁骨上,横亘着一条数寸长的刀疤。
“这条疤,就是橘隆之给我留下的纪念。”
“老实说,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实力比我弱上那么多的人,为什么能够砍中我。”
“可能是因为他当时释放出的置生死于度外、哪怕是死也要拉你垫背的凶狠气场,震慑到我了吧。”
“虽然橘隆之的背水一击砍中我了,但这种只能划破肌肤的攻势,连婴儿都杀不了。”
“我本想直接一刀砍飞橘隆之的首级。”
“但橘隆之的那份纵使身与形俱灭,也要战斗到底的康慨气概,着实是令我钦佩不已。”
“因此,我决定给他留个全尸。”
“我给他喂下了非常珍贵的特制毒药。”
“吃下此药后,会在一柱香内出现失声、发高烧、呕吐、腹泻等症状,不出一天就会死亡。”
“只要给橘隆之喂入此药,便不用担心他会吐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也能很快地送他下黄泉,实在是助人体面的绝佳神物。”
说到这,罗刹似有所悟地顿了顿话音。
少顷,他“唉”地长叹一口气。
“纵使到了今日,我依旧在为没能将橘隆之收入麾下而深感遗憾”
罗刹在说这句话时,两眉耷拉,神情沮丧,面上不见分毫做作之色。
由此可见,他是发自真心地为“错过”橘隆之而感到茫然若失。
“算了,时过境迁,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罗刹一边说,一边将目光定格在青登的身上,锐利的视线游走在空中。
“不管是天意如此,还是单纯的运气使然,总之今日今时今地,我又碰上了姓橘的武士,碰上了非常想收服的男人。”
“橘隆之的儿子橘青登哟,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加入法诛党,成为吾等的一员吧”
这样说完,罗刹就像在向同胞寻求握手一样,把掌心朝上的左手伸向面前。
罗刹此言一出,左那子和总司双双露出错愕的表情。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青登,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道罗刹会朝他抛来橄榄枝似的。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法诛党乃何物,我就言简意赅地向你介绍一下吧。”
“吾等的前身,乃曾于60年前的京畿地区大闹过一场的法诛组。”
“不论是前身的法诛组,还是现在的法诛党,我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打倒腐朽的江户幕府推翻德川家族的暴虐统治”
左那子和总司再度变了脸色。
总司乃白河藩出身,他们一家乃白河藩的家臣,从没食过江户幕府的俸禄,而她本人也从没接受过什么忠君教育。
千叶家乃纯粹的“武道家族”,受此家风的影响,上至老一辈的千叶定吉,下至这一辈的左那子、千叶重太郎、千叶荣次郎等人,都对“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一心一意地向主君尽忠”的理学教条不甚感冒。
一言以蔽之,二女对江户幕府并无浓厚的感情。
可即便如此,在听见罗刹堂而皇之地扬言“打倒江户幕府”后,她们还是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虽然自“黑船来袭”、“樱田门外之变”等事件爆发以来,江户幕府的权威遭受极大的打击,各路野心家蠢蠢欲动,德川家族的处境每况愈下。
但就算这样,截至现在仍无哪个人、哪股势力敢将“打倒江户幕府”、“推翻德川家族”的口号摆在台面上。
哪怕是跟江户幕府有着深切仇恨的长州藩,也不敢如此嚣张。
从日本正式步入封建统治的飞鸟时代92年710年至今,从未有哪个武家政权比江户幕府更长寿。
在德川家族建立全国霸权以前,日本一直动荡不安。
从平安时代末期到战国时代,战乱的光阴远多于和平的时间。
直到江户幕府建立后,日本人民才总算是享受到久违的海晏河清。
虽然偶有“天草起义”、“大盐平八郎起义”等令全国震动的大规模战乱,但总体还算和平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