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特许我出城送一送父兄。”陆铮说。
小黑马轻轻颠着碎步。
不着急吗走得这么慢。
崔礼礼不由地好奇“你这是送了还是没送”
“没送。”
“那你还不骑快一些”崔礼礼觉得陆铮最近有些怪,总是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不去送了。”
更不明白了。
崔礼礼一转头,因身子贴得太紧,她额头撞在了陆铮的下巴上。
真疼。
她揉了揉额头“不穿上铠甲去送行了吗”
陆铮低沉地笑着,胸腔震动起来,震得她的后背酥酥痒痒的。
他紧了紧手臂“你不要总是想着前世。”
远处送葬的队伍越走越远,一把一把的纸钱撒得似雪花般,铺了一地。
“什么意思”崔礼礼雪白的手指梳理着小黑马的鬃毛,又轻抚着它的脖子。小黑马舒坦地扬起脖子,走得更慢了些。
“我这几日总在想,一世是一世的因果。前世我去送,定然是因为我还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这一世我不去送,是因为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也对。
前世他送行时,她还在替县马寻医问药。
“那你该做什么”
“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陆铮侧过头,吻了吻她的头发,“你不是想去看县马下葬吗我陪你。”
我陪你。
这三个字真好听。
崔礼礼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笑了。
“其实,我是想去看看沈延。”这几日她猜了猜,他生气的缘由可能源自沈延。
身后的胸膛停滞了起伏,片刻,他忽地扬鞭驱马。
果然啊,她格格笑着“你生气了”
“你不用诓我,我是小心眼的人,坐稳了,去看看我们的杰作”
马儿飞了起来,在山间驰骋。
崔礼礼哈哈哈哈地笑了,两世为人,从未如此畅怀。
县马坟前。
三月的风,带着融雪的水气。
纸钱被人踩得乱七八糟,在融雪的泥地上挣扎了几下,终是没有飞扬起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软软地落在地上。
棺不见日,见日伤尸。
县主让人用黑布将棺材裹得密密实实,抬入早已挖好的深坑之中。
沈延作为孝子,一副哀痛欲绝的样子,一步一拜。额头鲜血淋漓,比前世更甚。
沙土落在棺材上,沈延满脸是血,似是要与县马同归而去,身边的小厮们慌慌忙忙地拽住他的胳膊,才不至于让他扑入坑中。
远处林子里的两个人,冷眼看着。
“他前世也这样兴妖作怪的”某人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揶揄和调侃。
崔礼礼蹙着眉“没有。”
“那就是我那块孝子牌坊和真像猴的功劳了。”某人洋洋得意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