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样东西。”她说出自己的计划,“可以保存神秘生物的火种。”
“没错,保存灵魂,它是火种的容器。我们称之为命匣。”
多荒谬的质问。“根本没有谁会计划灵魂出窍那东西是件古董,至今没人敢用。”
德拉一耸肩,“我可以保证。”很快我们就能鉴定真假。但她无法保证自己能否接受暗无天日的余生。“或许,我是说,你可以让我呆在你”
突然,恶心感涌上喉头,她立即住嘴。身为通灵者,德拉清楚这是身体主人在竭力抗拒。某些话触及了底线,他的本能在强烈反对。
当他意识到眼前的黑暗可能并非暂时,恐惧自幽暗中滋生,带着他上浮。
有一个短暂的刹那,尤利尔找回了自我。他气喘吁吁,靠在墙上感受木头的粗糙和温度。空气中有股霉味,床单传来阵阵潮气;窗外太阳落山,光线昏暗,隔壁阳台的噪音像是在磨指甲。我回来了。他瞪着双手,看着它们不再颤抖。我回来了。她走了吗
但一阵寒意自肌肤掠过,尤利尔汗毛乍起,被凉风灌进了骨髓。
“不行”尤利尔脱口而出,“我们得谈谈,德拉不。快出去”他跌在床上,只觉头疼欲裂,彷佛有一千根针轮流刺入头脑。“不该死。不”
他勐地起身,肢体中的求生本能驱使它们活动起来,试图逃离此地。咣当。结果无疑是撞上物件。学徒惊恐地后退,被椅子绊倒。
“出去”他吼道,“不不别回来”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他重新吞噬
砰砰砰墙壁震起来。“动静小点儿”隔壁传来叫声,“我听得见。”
“抱歉。”她同样高声回应,一边关上窗。
房间更暗了,她翻出蜡烛,点燃火芯。橘黄光晕倒映出大团阴影,她听见老鼠跑过横梁,细长的尾巴掠过头顶。
无需交流,德拉已知道他后悔了。
但房间安静下来,夜晚是幽灵精魅的时刻。自从在幽灵公馆发现高地女巫的踪迹以来,她再没有过如此安宁。职业之路的阻塞,积攒路费的艰辛,以及最终全盘皆输的绝望,德拉在惊慌和焦虑中度过每一天。很快,通灵者意识到自己唯有一条路可走。
她想起四处投稿时受到的冷遇。出于神秘生物的身份,没人敢不执礼数,但他们的目光充满抗拒,充满轻蔑,充满无可奈何直到一家出版社接收了她,为助力自身与教会联动的慈善事业。
人们根本不理解其中价值,难道这能怪我吗凡人只会买福音,好像这样能清洗他们的罪过似的。
但无知才是真正的罪恶,德拉心想。总有一天,我会名留青史,成为灵魂神秘学的奠基人。这个念头首次诞生时,她简直喘不过气夜里,她翻来覆去,脑海中是功成名就后的极度激动。
我快忘了那种感受了。她无意中握紧拳头。离开学会时,德拉辛塞纳是个虚幻的影子,没人知道、没人在乎。
不再是了。眼下她成名在望,会有人铭记她的成就,赞美她的贡献。德拉将成为贵族老爷们的座上宾,与宫廷学士平起平坐。总有一天,她能够在玛朗代诺举办学术集会,邀请巫师和联盟炼金术士出席。倘若这一切传进皇帝的耳朵,她甚至有机会成为贵族。辛塞纳家族谁能料到,一个为贵族风范而虚构出来的姓氏会成真到那时,她的后人将因她而生来具有非凡地位。
“相信我,尤利尔。”德拉低声说,“这是暂时的。我会找到命匣,让我们都活下来。”
镜子里的男人凝视着她,高大、强壮、伤痕累累,却又能包容她的一切。德拉不禁凑上前,将脸颊贴在镜子上。真奇妙。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