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的眼眸微眯,心头暗道
还是熟悉的云旗啊这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再看这位郝昭”关麟的话还在继续,“是,方才习族长说的没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岂能撒谎岂能信口雌黄但是否儿戏,是否撒谎我们不能只看这错误的表象,我们更要看道这错误行为的初衷”
说到这儿,关麟顿了一下,语调抬高,一本正经,“大汉以孝治天下,此郝昭更名郝日,他是为了骗婚么不明明他是为了隐瞒名字,换取北境老母的安然,如此至诚至孝之人岂会是欺世盗名之辈难道,他遵循的孝道有错么”
这次,更多人张口,甚至是点头称赞“没错”
“还有。”关麟又转向了门外,“你们看看,此郝昭一人犯错,多少部曲为他求情,院落中下跪的就有几百人,关府门外更是有数千之多我斗胆问一句,我爹常常说的,军中威望的树立不止是身先士卒,作战勇猛,更是善待士兵,爱兵当如子,那么郝昭一人之错,引得这般多的人为其衷心求情,这难道不是这位部曲督爱兵如子的表现么”
这下,关羽不由得长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经关麟这么一说,他突然发现,抛开劝降俘虏这一条,这郝昭也的确值得他关羽去亲自登门求亲,是个不错的人才。
云旗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呀
“而且,习族长”关麟引着郝昭面朝习祯,并且把声音调高到了极致。“习族长自己来看,从他坦白真相,从你起身拒绝了这门婚事后,这位郝昭兄除了一开始面色有些哀切之外,一直是面不改色”
“哪怕是你嘲讽他出身不高,身份不贵,说他厚颜无耻也好,我称颂他颇为威望、爱兵如子,是个贤才也好,他的表情竟没有半点动摇,这份气度,再加上他的容貌、人品、才干难道会因为出身,因为现如今的处境,就一生碌碌无为么”
习祯神驰心摇,竟然喏喏张不开口。
“习族长”关麟继续催促道“子曰君子固穷,说的是君子安贫守道,可诸如郝昭兄这样不止能做到守道,更有如此气度,如此胆识,如此才干的难道习族长真的会觉得,他会固一世之穷么”
听到这儿,郝昭已经怔住了
门外那些跪地的俘虏也怔住了,他们万万也无法想象,这位关四公子不仅“慷慨解囊”、“成人之美”,竟还在这种时候,说这么大一番话。
只为了为了替他们这些俘虏中的部曲督去证明,证明他足够配得上这位氏家之女。
关羽、马良、周仓、关银屏,还有无数正堂中的文武,因为关麟的话亦是若有所思。
习祯的表情则是变得阴晴不定他几次张口,又几次阖上,像是在做最后的权衡。
倒是后堂的那庞荣的啜泣声不见了。
关麟眉毛一展,继续道“还有后堂的那位庞家妹子我关麟奉劝一句,这世间两条腿的男人是好找,可如此才干,如此胆识,如此气度,最关键的是与你一见倾心,彼此爱慕的郎君,错过可就不再了所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你就忍心隔着这层纱布,任凭如此如意郎君从你眼前溜走么”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庞家妹子”这样的称呼,郝昭的表情再也按捺不住,他神色大变,惊惶的望向了后堂。
所有人的眼神亦同时朝后堂望。
就在这时。
“叔父郝郎如此本事,如今一时困顿,又岂会一辈子困顿”
庞荣那清脆的女声不假思索的从后堂传出,“叔父,难道难道你一定要要拆散我们也让庞、习二家失去这么一个有才干,有胆识,早晚飞黄的女婿么”
此言既出
众人齐齐无言,但都将目光回转向了习祯的身上。
终于,在连连变幻的神色间,习祯发出一声长叹,然后弯下腰朝着关羽与关麟各行一礼,“若非二将军与云旗公子,今日我习、庞二家险些失掉一位乘龙快婿。”
关羽捋须大笑,然后举起酒樽,朝着习祯道“酒宴尚在,今日无事,关某这媒人可否也讨得一杯喜酒”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引关公赴宴。”
随着习祯的声音,众人轰然起身,就这样宴席再开。
关麟看到,哪怕是送入洞房时,隔着蒲扇,郝昭与庞荣不时的在回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