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支起身体,一手扶住红木柱,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勉强喘息两下,从术式被反噬的后遗症中缓过来。
那边的咒力气息已经消失了。
果然,对天满宫来说,这些咒灵还是太小看她了。
毕竟那是个御三家背地里联手绞杀都没能杀死的怪物。
如果不是六眼的地位是既定的强大,羂索都要怀疑这个继承了千年前古代怨灵血脉的女孩能与继承了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相提并论。
天才在哪个年代都是出众的,六眼和十种影法术放在千年前也不过是众多术式的一员,只是绵延到了今天才成为被人赞誉的强大术式。
但谁知道呢。
说不定这个时代也会有人能为自己在长远的历史里单独开出一页,写就以自己命名的强大。
羂索经历了时间流逝,他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对天满宫格外忌惮。
思及至此,羂索沉下眼睫,掩盖眼底翻涌而上的杀意。
那个女孩还小。
天满宫和六眼也不一样,没有杀死后一定会再次出现的先例。
要趁她还没成长起来,提前杀了她吗。
“敲敲。”
忽地,额头缝合线的地方被人用指节敲了两下。
那人煞有其事地为自己配音,羂索猛然惊觉,发现眼前掠过一缕柔软带血的樱。
为着今日神祭,换上了一身千早巫女服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前,她披散着长发,面带疑惑,凑得极近;几乎是近到羂索能从那双血色竖瞳里看清自己这幅身躯的地步。
他下意识退了半步。
拉开距离之后,更能看见女孩披散的樱色长发发尾缀着的殷红,洗不清的肃杀萦绕在她身上,靠近时携带的巨大威压和咒力犹如无形之中有死亡逼近。
兽类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瞳中腥红血色更盛。
羂索瞬间寒毛耸立。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又退了一步。
是枝千绘歪歪脑袋,更疑惑了“在想什么呢,完全没注意到我。”
她过来的时候也没收敛声音,怎么像是惊弓之鸟似的。
“我很可怕吗”
是枝千绘眨眨眼睛,忽地生出满心好奇。
“”
羂索一时之间摸不清她的态度,没敢贸然开口。
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不了这幅躯体,最好的情况是不和任何人起冲突,否则谁知道死了是不是连带着意识本体一起死亡。
是枝千绘打量了他一下。
咒力紊乱,地板上的血已经差不多干涸了,着重点是白色斋服神官头上的缝合线,似乎有抽开过的痕迹。
千绘忽地勾起嘴角,明白了他在忌惮什么,愉悦地眯起眼,拖着尾调说道“喔你在思考这个啊。”
“很简单啦。”
千绘欢快地说道。
“神道虽然式微很多年,也逐渐退出了神秘侧的体系主流,但能坐上天满宫神社祢宜这个位置的神官,咒术和信仰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是术式与灵魂和肉体的争夺,会输给唯心到极致的人类也不冤。”
千绘迈开步子走近一步,绯色裙摆晃过地上的血污;她顿步在羂索身前,蓦地,屈指弹在白衣神官的额头缝合线上,巧笑嫣然地问道“还是说”
“在悠长的千年历史里,你没见过这样,意志坚强到足以对抗外力的人类”
“”
羂索几乎咬碎一口牙齿。
这幅态度已经不用他猜到底发生什么了。
一切都昭然若揭。
他恨声开口“你早就知道”
话到嘴边,羂索忽然顿住了。
他回忆起了自己夺舍这个祢宜前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