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宁清歌自个,被称做所谓皎月的人,也被贪嗔痴恨爱欲驱使,清冽疏离皮囊下是数不尽的算计,早已陷入这看似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盛世泥泞里去。
就如稚儿拐卖一案,若她出手,即便只是稍稍阻拦,也能使此案不会被六皇女轻易压下去,可盛拾月担忧她被牵连,不肯提,她就不曾理会。
思绪落到这儿,宁清歌闭上了眼,突然有些庆幸,庆幸盛拾月遮住了她的眼睛,以至于许多情绪都被压在眼底,不被对方得知。
这个大梁早就烂透了,从顶上那位到三公九卿,甚至是小小杂吏,像是一颗看似外表枝叶茂密、实际已被蛀虫掏空的树,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倒。
掌心下的眼睫颤动,惹起阵阵痒麻,盛拾月下意识缩手想躲,却被宁清歌更快一步地拽住手腕,扯着她停留在原处。
宁清歌突然问道“殿下,若树中蛀虫遍布,咬食绿叶、掏空枝干、吸干根茎、藏身与层层木屑之中,我们该如何处理”
这话题跳转得太快,盛拾月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能茫然看着宁清歌。
那人便答“我闻南疆苗人有养蛊之术,是将众多毒虫放进一坛中,起初毒虫互相忌惮,各自占据坛中一隅,苗人见状,就会驱赶其中一虫,激怒各方,于是大虫吃小虫,小虫吃更小的虫,互相残杀后,即可得到最后的蛊毒,苗人便能驱使蛊毒为己用。”
盛拾月拧着眉,不知宁清歌为何将话题转到这儿,如果是故意逃避前一个问话,那这个转折也太过生硬了吧
她张了张嘴,却顺着这个话题,道“小姨也曾与我说过此事。”
“可毒虫始终是毒虫,你若身强,它便假意顺从你,可倘若向它露出弱点,它就会毫不犹豫咬上来,是故,苗疆年年死于蛊毒的人极多。”
宁清歌循循诱导,又问“那殿下觉得该如何”
往日夜晚念书时,宁清歌也如此搬出书中典故,询问她该如何做。
所以盛拾月没多想,只暗自腹诽:宁清歌可真爱教书,这个时候都不忘教导自己,还以为能趁夏苗这几日稍微歇歇,没想到这人那么会见缝插针。
她稍正色,脊背无意识挺直,回答道“使蛀虫互相残杀,我再杀剩下的蛀虫。”
“然后呢树木该如何”
这不难,盛拾月当即答道“除去枯根,刮去腐肉,将残叶铺于树干周围,作为养分,再对症施以药,如此便可使残木再生新枝,重获新生。”
“那树木因此受尽
磨难呢”
盛拾月摇了摇头,坚决道dquo不破不立。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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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歌似扯了扯嘴角,曰“善。”
她扯下覆在自己眼前的手,眼眸清亮如往常,不见丝毫异色。
盛拾月仍有些紧绷,往日还笑小荷花正经,现在自个也变成认真求学的好学生样,小声嘀咕了句“怎么这个时候也要摆老师谱。”
宁清歌眉眼舒展开,便含笑问“那殿下想要臣摆什么谱”
盛拾月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那人就扯着她的食指,落在唇边,又道“这种谱吗”
指尖置于柔软唇瓣之上,随着说话时的开合而晃动,隐隐感受到些许颤动,继而炙热的潮湿吐息包裹而上。
之前的喘息还在耳畔回响,被另一处包裹的感受还未散去,此刻最容易想偏。
盛拾月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