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与那小伍长对话的片刻之间,北胡的弓箭手已经悄悄向前推进,逼近了城墙。
箭矢如蝗,鸣镝声几乎和撞木猛击的重响同时响起。
城破了。
北胡人发出兴奋的吼叫,骑兵如同怒涌的洪水奔入这座他们久攻不下的城池。
赵疆却近乎惶惑地飘向渔阳城墙,目光逡巡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那股吸力突然消失了。
赵疆不费什么功夫就看见了他要找的人。
她身上的铠甲太差,早在几波肉搏反击中被胡人的弯刀砍得破损,头盔也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她的弓早已断了,此刻一只手握着腰刀,一只手擎着赵家军的军旗,仍然是迎敌的姿势。
但早已没了呼吸。
她没有护身的玉珏,一只北胡的雕翎箭就插在她的胸前。
赵疆心痛如裂。
他他还不知道她叫做什么名字。
他靠近女孩,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碰碰她。
女孩带着的护额就在这一刻突然松了,掉落下来。
赵疆几乎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他忘了自己只是一只没有实体的游魂了。
下一刻,赵疆只觉得那心痛之感蔓延全身,属于游魂那种飘忽自然的感觉荡然无存,他就如同坠海的人一般,被某种引力直直向下拉去,直沉入无边黑暗。
“二爷,二爷”
朦胧中,始终有个声音在耳边盘旋不去。
赵疆被烦得浑身刺挠,一巴掌挥过去。不知碰翻了什么,掉在地上发出一声碎瓷的脆响。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他能摸到东西刚刚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触感
赵疆立刻睁开眼睛,就要坐起来。
“诶唷,二爷你轻一点,伤口要裂开了”
赵疆坐到一半的动作一僵。一条横贯整个腰腹的伤口正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裂开渗血,而他动作停顿的缘由,却并不是这伤口带来的剧痛。
他的目光落在榻前男孩的身上。
不高,有点瘦,穿一身孝服,手里的托盘被打翻在地,瓷碗也摔碎了,药汁子流了一地。
是赵璟,他的长子。
从身量上看,赵璟此时也就三岁的光景。
“赵璟”他略微迟疑地唤了一声。
小孩却被他这一唤吓得浑身一抖,然后努力绷紧三头身的小身板,“父亲,我去给您换一碗药来。”
他说着就要出去,被赵疆打断。
“你去。”他冲旁边一直呱噪的大夫扬了扬下巴。
这人赵疆也认出来了,定北王府的府医,叫程勉。
上辈子他举旗起事,程勉也随赵家军做了军医,后头死在台绥之战里。
可眼前的程勉分明不过弱冠年纪,活生生的,曾经为了假充道骨仙风留的三绺山羊胡也还没有影子,聒噪得像一只家雀。
程勉胆子很大,走之前还给赵疆递了一个“你别吓着孩子”的眼神。
看着程勉出门去了,赵疆招了招手,“过来。”
赵璟明显很紧张,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走到了他床前。
赵疆很多话想问,但看着这小孩毛茸茸的发顶,和紧绷到僵直的脊背,最后只吐出四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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