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惫懒地一挥手,吩咐下人将他抬出去,“今日的晚宴你是不能参加了,回房间门好好养着去吧。”
今日宫内有大宴,从四品以上官员、皇亲国戚尽皆列席,只为了为已故镇北王的儿子洗尘接风。
“一爷,宴上有酒。”
管家老于一边给赵疆倒酒,一边说道。
这是提醒他别喝醉了。
赵疆笑道“这桂花酒甜,你几时见我喝醉过”
老于被他说得也笑了。
“也是,当年您也喝得不少。”
赵疆喝尽杯中的桂花酒,又给自己和管家都倒了一杯,“不过当年你在父亲身边时,却没有这么多话。”
老于接了酒杯,与赵疆一碰。
“王爷也没那么爱喝甜酒。”
赵疆抛给老于一个白眼。他到不知道曾经父亲身边的铁卫头领有个这么爱开玩笑的开朗性格。
老于只喝了一杯就起身走了。
大家都才安顿,车队的东西许多还没卸下来。偌大的府邸多年无人居住,虽有几名洒扫庭院的仆役,但到底还缺几分人气。老于还有许多事要忙。
赵琰在车上追着玉珏玩了一路,刚下车就十分心大地在奶娘怀中呼呼大睡起来,此时已被抱着歇息去了,而赵璟则跑去了书房他带来了一大箱子书,让下人们去安置,大公子不放心。
满院子人来来往往,竟是只有赵疆一个闲人。
赵疆自斟自饮,倒也自在。
他们住的宅子是长公主府。
比起北境的镇北王府来,占地虽小了些,却少不了亭台楼阁,在精致程度上远超王府。
赵疆很喜欢这院子里桂树。
这树下的石桌他也记得。
父亲就曾坐在这里饮酒,要给他舔一舔酒盅的边沿,他却因为其中甜丝丝的味道,贪饮地一口喝下了一整杯。
“会醉的”父亲的大笑中伴着一个女声的惊叫。
他喝了酒却没有半分醉态,反而兴奋得紧,在石桌上手舞足蹈,“啪”地一下跌进一个柔软的怀抱,然后被塞了一嘴香香的点心,也是桂花味的。
长公主在他的印象中已经非常模糊了。
他只记得她的身上时常有桂花的香气。哪怕是从温暖的京城到了贫瘠的北地,她也总要用些桂花味的香膏,桂花味的头油。
北地不适合桂树生长,这些东西都是从京城送来的。
父亲更专门找了厨子,擅做桂花糕的。
但从搬到北地起,母亲就已经生病了,治不好的病。
那些桂花糕,也往往进了他们兄弟的肚子。
赵疆也曾听说,母亲是为了生他才死的。那个时候他太年幼,终究揣不住心事,去问父亲。被父亲罚着在校场跑了十个来回,累得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琢磨旁人的言语。
“你母亲爱你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不是让你来说些你害死她的屁话”
赵疆自幼受宠,那是赵英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
从那之后,他便知道了父亲的逆鳞。
赵疆空着肚子喝了一瓮酒酒是打桂树下挖出来的,他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陈酿。虽然酒劲不大,但却花香熏人。
“来人,有桂花糕么”他嚷了一声。
按理说作为堂堂镇北王府事实上的唯一继承人,他周遭不说前呼后拥也该仆婢成群,但此时赵疆爱用军伍之人的缺点就暴露无疑了随行的没有一个体贴人儿
程勉在药房忙活,邓瑜在演武场忙活,唯一听见他“意见”的就只有他的影卫。
影卫当然不干跑腿的活。
大公子赵璟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像某种猛兽发出的模糊不轻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