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梢上只有花、没有叶。而那些盛放的鲜花,竟然全都是用丝绢制成
“赵卿来晚了。”皇后坐在重重珠帘之后,说道。
赵疆在帘外行礼,立时便有宫女为他拿来一只绣凳。赵疆坐了,瞧见那绣凳虽然是精工重绣,但颜色却已有些暗淡,想来是经年的东西了。
他这才道“来时宫道上春色盎然,疆赏花忘时,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哼笑了一声。
“世间哪有不惜花的男子呢。”她轻轻道“这花儿稀奇,乃是逆时而绽,此等景色,也不怪赵卿流连。”
丽妃也是爱花之人。
冬日荒芜,难免让人心情压抑,丽妃颇具才情,竟想出以绢花取代真花的法子来。
只一夜之间,宫道之上处处鲜妍,恍若春色降临。
一朵花便要用半匹丝绢。
皇帝富有四海,用这一点金钱来换妃子一笑,是很轻松的事情。
可皇后却冷漠地想,冬天开春花,如此奇景,就好像一个老人仍然在透支着生命力,沉迷于年轻青春的幻想。
回光返照罢了。
一时间宫室内陷入沉静。
“本宫真好奇你有什么魔力。”皇后突然道。
赵疆被问得一愣,竟头一次不知该如何作答。
皇后轻声一笑,“李成茂多年远离朝政,明哲保身,竟然为了你病了。”
她旁边的大宫女似乎在不赞同地摇头,但皇后却摆了摆手,止住对方的动作。她站起身来,随着一阵珠帘的悉索声,来到赵疆面前。
“皇帝为了你,杀了卢瑞麟全家,又找出了先太子的旧物”
赵疆不发一言,他正在以全新的目光打量面前这个提前苍老的女人。
皇后摘下手指上华贵的护甲,慢慢,慢慢地抚摸了一下赵疆的双狮戏球金冠。
“这是他心爱之物。”她淡淡道。
赵疆挑眉“寿康王”
皇后道“寿康王发狂而死,人人都说,是这金冠带煞,双狮不祥,因此邪侵神智,以致癫狂。”
皇后说话意外地直白“他巴不得你也效仿寿康王的命。”
赵疆笑了笑。
“只是一顶头冠而已。”他道“既然是寿康王的心爱之物,疆必定好好珍惜。”
算起来,寿康王也是他的表兄,年岁上,应该比赵英略大上几岁。他却没见过这位表兄。只在自己哥哥赵堤的信里屡次见他提到,对这位先太子赞誉有加。他们的关系才应当是不错。
如果活到今天,不得什么癫狂之症,或许他还能是个不错的皇帝。
赵疆转而笑道“今日要多谢嫂嫂直言相告。”
上辈子他对皇家这点事并不清楚。
当时赵疆入京,皇后已经因病并不理事,丽妃权倾六宫。而对于皇帝的亲弟弟寿康王,也仅仅是知道此人英年早逝
寿康王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但年纪要小上许多。但寿康王生来聪慧,先皇爱极,三岁上便立为太子。
直到二十岁上,突然发狂,最后死于疯癫之症。
先皇骤失爱子,国失储君,口吐鲜血,一病不起。
谁都知道在皇家病逝也许不是真病,疯癫或许不是真疯。
但关心真相的人并不多。
或者说,关心真相的人都随着当今圣上位登大宝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