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小蛮笑道“我听你们唐人说姑表亲好做亲,你和王司马既然是姑表亲,又远来投奔他,多半是自小便定了亲的,否则他这把年纪又相貌堂堂却没结婚,岂不是奇怪的很”
“确实不是”李下玉连忙解释道“倒是小蛮姐姐你莫非不是大唐人氏”
“是呀,我是新罗人自小被卖到长安来的,王司马回百济,正好带上我回故乡”提到可以回到故乡,小蛮眉宇间便满是喜色。
夜已深,李下玉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件件事情在她的脑海中翻滚,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搅拌机,让她虽然疲惫之极,却无法入睡。
“姐姐你睡了吗”
耳边传来李素雯的声音,李下玉没有说话,右手轻轻的拍了两下妹妹的手臂,李素雯没有吭声,钻入姐姐的怀中,在那些无法入睡的寒夜,姐妹二人经常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姐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李下玉没有说话,但李素雯知道姐姐在听,她低声道“若是小蛮姐说的是真的,那就好了”
“傻孩子”李下玉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人家随便说句话,你就当真了”
“为啥姐姐你那么好看,又是”
“素雯”李下玉掩住妹妹的嘴“忘掉这一切,你明白吗如果我们想好好活下去,就要把过去的事情永远忘掉。记住,李下玉和李素雯已经死了,就死在大兴善寺的那个院子里,我和你现在就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靠着王司马的好心苟活着,明白吗”
“可,可是我们”李素雯眨巴着眼睛反驳道,
“没有什么可是的,生于帝王之家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如果阿娘没有入宫,嫁给天子,她不会这么早死,我和你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阿兄也不会这么早死那是一种病,把好好的人变成疯子,变成恶鬼,我们的父亲、爷爷、祖爷爷们都得了这种病,都成了恶鬼,他们杀起自家骨肉来毫不犹豫。我们在掖庭宫时日日夜夜向菩萨祈祷,只求能脱离这修罗界,菩萨显灵让莪们逃了出来,只求今生今世再也不入帝王家”
李素雯被姐姐这番声色俱厉的话给吓住了,尽管她没从自己的皇家身份里得到什么好处,但内心深处她还是为自家的高贵血统而感到骄傲,而姐姐这番话却把她身上仅存的那点骄傲也要剥夺了去,这让她心中满是不情愿。
“那姐姐以后打算怎么办”
“去百济”
“去百济”李素雯愣住了“那,那可是好远呀”
“远才好,越远越好”李下玉道“若是可以的话,我只想跑到天涯海角,到一个大唐的诏书到不了的地方哪怕是做个织娘、卖酒女都好”
“织娘,卖酒女”李素雯笑了起来“姐姐,只怕王司马舍不得”
“素雯,你休得胡言”李下玉把妹妹推出怀抱“王司马娶谁都有可能,唯独我们姐妹不可能别忘了,他是大唐的官吏,怎么可能娶一个罪妇为妻”
李下玉这番话就好像一盆冷水,泼在了李素雯的头上,正如她所说的,王文佐这个级别的官员,绝对不可能娶像李下玉、李素雯这样身份见不得光的女子。
看到妹妹满脸的失望,李下玉只觉得胸中一阵刺痛,她何尝不倾慕那个英武果敢的好男儿,只是残酷的命运早就教会了她,若是随意而行,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别人。
天刚蒙蒙亮。
曹文宗推开房门,自从他五岁时,他的父亲将一把木剑交到他手中,无论风雨阴晴,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起床做早课。而今天他的腰间却没有操练的心绪。
“老师,你的脸色很不好”伍小乙收起了兵器,担忧的看着曹文宗。
即使不照镜子,曹文宗也知道自己形容枯槁,估计眼旁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他昨晚一宿没合眼,根本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