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李弘叹了口气,向中宫方向看了一眼“想着念着乘三郎不在朝中的时候,把他踢下去,自己取而代之呗人贵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难道还要别人说吗”
杨妃见到李弘的举动,心中一惊,面上却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把大将军踢下去自己取而代之这怎么可能大将军是何等才具,他人岂能及之”
“这不仅仅是才具的事情三郎待寡人以赤诚,当初皇太后因贺兰敏之的事情,令酷吏周兴四出拷掠,朝中人人自危,就算是寡人亦难以自保。若非三郎挺身相救,莫说是寡人,便是杨仆射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是呀叔父当时被捕入狱中,家中一夕三惊,都是多亏了大将军”杨妃叹了口气“叔父一直都念着大将军的情份,常说他是当世奇男子对了,那陛下您如何处置那些弹劾呢”
“还能怎么办写个知道了便丢到一边去呗”李弘苦笑道“不动后面的正主,责罚前面的小喽啰根本无济于事,若是动后面的正主,皇后又会哭哭啼啼的来求情。寡人又不想看到皇后,只能这样了没办法,只有等到守孝之期满了,有些事情才方便”
听到李弘亲口流露出废后的意思,杨妃心跳顿时变得急促起来,这是她梦寐以求却又不敢想的事情,登上那天后之位,成为六宫之主,这辉煌的未来就在自己的眼前,仿佛无比遥远,偏又触手可及,她替丈夫按摩肩膀的双手慢慢停住了。李弘也察觉到了杨妃的动静,他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右手“待到废了皇后,寡人即立你为后,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寡人和三郎已经商议过了,等他回长安,就废后”
中宫。
“陛下,奴婢刚刚得到杨妃那儿传出来的消息”许虚文跪在沉寂无声的内殿里,周围是摇曳的烛光和重重的帷幕,即便如此,那阉人还是压低了声音,似乎帷幕后隐藏着无数只耳朵。“温可在替陛下洗脚的时候,听到陛下亲口和杨妃说,他已经和大将军商议过了,等大将军回长安,他就会废皇后,立杨妃为后”
“贱人”皇后攥紧了拳头,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掌心,而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
许虚文缩紧脖子,竭力蜷缩身躯,以避免引起皇后的注意,一直以来他都竭力避免做出选择,他只是个阉人,无拳无勇,无论是天子、皇后、侍中还是大将军,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其弄死,就好像碾死一只蚂蚁。但王文佐的离京让他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裴皇后直截了当的让他做出选择,要么站在自己一边,为其通报消息,要么去死,一起死的还有已经被收养为义子的两个侄儿。许虚文最后只得接受了裴皇后的“好意”长安附近的一处庄园,另外还有三千贯钱,上了裴家的船。
“许少监,你做得很好”皇后终于发泄完自己胸中的怒气“今日通报消息的是温可是吗待会我会让人取五百段布,送到他的外宅去,你让他小心行事,若有天子身边有消息,尽快传出来,我一定重重赏他”
“是,是陛下如此大度,奴婢替温可谢恩了”许虚文赶忙磕了两个头,一个消息能换五百段布,皇后别的不说,至少赏钱还是足够慷慨的,大将军不在长安的这段日子里,自己选择裴侍中和皇后这条船,倒也不算太吃亏。
“今日便到这里吧,你先退下吧”皇后摆了摆手“还有,平日里你若是没事,就不用来中宫了,免得让外人看到了,报到天子那儿,引起疑心就不好了”
“是,是”许虚文磕了两个头,方才起身倒退着出了殿外,到了门口才转身跨越门槛出去,外边冷风一吹,他才察觉自己的身上已经满是冷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长叹道“哎,皇后天子各怀心事,像我这等做奴婢的夹在当中,当真是没法过了”
政事堂。
裴居道坐在当中的位置,右手拿着笔,左手拿着一份文书,在他的几案上,堆放着永远都看不完的文书。他已经从早上工作到现在,可是上面的文牍之山却一点不见减少。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肘、颈背、和腰都在隐隐作痛,只要稍一扭动,他几乎幻想着听到了里面骨头摩擦的声音,也许该去找个大夫看看,弄点药来镇痛但每个大夫在开出方子之后都会告诉裴居道修养才是真正能治愈痛苦的良方,就算是仙人,也没办法让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每天在政事堂工作五个时辰。对于这些大夫,裴居道嗤之以鼻,就算累死,自己也不愿意松开握紧权柄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