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陀你说的是常理”王文佐点了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即便在看不到陆地的大海中,也能知晓自己船只的所在,以及航路呢那是不是说就用不着冒险靠岸航行了”
面对王文佐的提问,须陀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我国古代,许多古代士人私下里都很喜欢偷偷研究天文学,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是开普勒和伽利略的同好,而是这些人在政治上有野心,他们希望通过研究天文学预测未来,搞政治阴谋。所以在我国西汉以来,私人学习天文和巫蛊之术,私蓄盔甲,包庇亡命一样,都是涉及谋反的重罪。如果一个人想研究天文学,那唯一的合法途径就是去太史台,中国古代皇家天文学机构。
不难想象,在这种背景下,中国古代的天文学肯定是发展缓慢,甚至还会倒退。而幸运的是,元朝的建立给中国古代天文学缓了口气,原因很简单,蒙古汗国的建立让中国获得了大批来自两河流域的先进文化知识,其中就有大量关于天文学和数学方面的,其次就是元朝是中国古代唯一一个对民间天文学没有大力打击的大一统王朝,其结果就是元代授时历的制定和航海技术的大大提高。而明王朝建立后又回到了老样子,以至于到了明末本土天文学连修订历法都做不到了,只能倚仗西方传教士。
所以王文佐直到现在才敢向自己的儿子传授地圆说,这方面的知识实在是太敏感了。在拥有绝对的力量自保前,一个私习天文,图谋不轨的大帽子就能让他永世不能翻身
而要想打通前往美洲的航路,仅凭已有的针路导航法即沿着海岸线靠记录地形作为参照物航行肯定是不行的,因为随着船队航行海域纬度愈来愈高,海岸边将会出现愈来愈多的冰川和浮冰,这对船队是非常危险的。而且北美洲和亚洲东北角有大海相隔,白令海峡也比对马海峡宽多了。如果不掌握利用经纬度定位的导航技术,想找到美洲大陆是非常困难的。而经纬度的划分必须建立在地球是一个球体之上,所以就算须陀听得再吃力,王文佐也必须先说清楚,不然那就不是去探险,而是去坑人了。
“父亲,我还是听不太懂您说的那些”须陀苦笑道“我是不是太笨了”
“那怎么会”王文佐笑道“不是须陀笨,是我太急了,硬生生的把几代人,几百年累积而来的知识想要在短短几个月让你学会,这未免也太难为你了,但也是没办法时间只有那么多,我们不得不抓紧呀”
须陀抬起头,平生第一次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无奈和焦虑,即便是当初北平乞四比羽,西破长安,他也从未从王文佐的身上有过这种无力感。
“父亲,这非常重要吗我是说这次航行”须陀低声道。
“是的”王文佐道“可以这么说,我前二十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次航行作准备,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打算自己指挥船队,向东航行,前往大海的那一边,寻找新世界可惜我不能”
“我明白了”须陀抬起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大海的那一边,找到您说的新世界。但我会尽力去做的。”
“很好”王文佐拍了拍须陀的肩膀“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后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来我这里,我会继续把我知道的说给你听。”
“是,父亲”
须陀离开王文佐的书房,心中还在为刚刚听到的那些新奇的知识而喜悦,他能够确定自己是唯一一个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些的人,甚至护良和彦良两位兄长也都没听过。相比起先前王文佐许诺的一半私库财产,这让须陀更加兴奋,因为这让他觉得两人之间的父子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须陀,须陀”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须陀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却是元宝跑了过来。他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阿耶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
元宝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同母兄弟,强笑道“没什么,就是既然一起来了,就想着等你出来一起回去。没想到阿耶和你说了这么长时间,怕不是有快两个时辰了吧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关于他的私库的事情吗”
“不是与财产没啥关系”须陀。摇了摇头“就是一些关于大地圆球的事情,阿耶知道的真是太多了,他说的很多。东西我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