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亚平的声音凄苦,述说着悲惨的遭遇,泣难成声。n
万民军中一众军兵皆是流露出同样的神色。n
姚亚平的遭遇,是很多人悲惨境遇的缩影。n
他们各有各的不幸,各有各的凄苦,各有各的苦难。n
宁为太平狗,莫作离乱人……n
乱世之中,人命何其轻贱。n
卢象升神情恍惚,看着眼前一众神色悲伤的万民军军兵。n
这些所谓的万民军军兵们,脸上无不是带满了风霜。n
他们的皮肤粗糙黝黑,他们曾经都只是老实本分面朝黄土的农民,走街串巷谋求生计的贩夫,勤勤恳恳终日劳作的小民。n
他们……n
不是反贼……n
他们……n
只是一群,想要谋求活路的可怜人……n
活着是最简单的事,但却又是最难的事。n
卢象升的视野逐渐模糊了起来,他紧咬着牙关,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翻腾的心绪,压抑着胸腔的苦闷。n
北风呼啸而来,吹过了宫城巍峨的殿宇,也让卢象升的思绪回到了还在学堂求学的时刻。n
“建斗啊。”n
父亲的脸庞,在卢象升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n
“你有什么志向吗?”n
“愿研,古将相名臣之略、军国经制之规!”n
书房之中,青年时的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朗声回答道。n
“孩儿想做张巡、岳飞那般的英雄!”n
“复往昔汉唐之荣,壮我华夏声威!”n
“好志向。”n
父亲的脸上带笑,似乎很是满意,不过很快又收敛了回去。n
“不过,建斗啊……”n
父亲站起了身来,神色严肃,目视着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n
“不要只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庙堂,也要谨记着田野百姓的生计。”n
“日后为官,须得脚踏实地……”n
他当初并不理解父亲的话语。n
直到真的当了官后,才逐渐理解了他父亲的嘱咐。n
国库空虚,财政困顿,苛捐杂税压迫的普通的百姓几乎难以喘息。n
他只不过是做了一名官员应该做的事情,治下的百姓却是对他……n
这也是为什么,在建奴南掠之时,他没有办法袖手旁观。n
他如何不理解杨嗣昌的想法,他如何不明白杨嗣昌的困难。n
只是……n
他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去坐视不理。n
卢象升的心绪起伏,这一刻他原本好不容易坚定下来心又产生了动摇。n
国家昏暗、天下动荡。n
民心……n
早已经不在朝廷。n
天下思变。n
“卢公。”n
万民军中,很多的军兵也随着姚亚平跪了下来,哽咽出声。n
他们很多人都是从三府逃来的百姓,因为孙传庭打出卢象升的旗号。n
他们先是加入了官兵,后来又加入万民军中。n
他们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得不到倾诉。n
他们的心中有太多的痛苦,压迫的他们难以言语。n
没有人为他们做主,没有人为他们申冤。n
曾经那个愿意为他们仗义执言的明公离开了他们远去。n
这该死的世道,残害的他们妻离子散,逼迫着他们背井离乡。n
再度看到卢象升时,他们的所有压抑在心中委屈,所有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n
卢象升的眼前模糊,泪水模糊了他的视野,他真的没有办法看清前方。n
“我们这一路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卢公的事情……”n
姚亚平抱拳行礼,泪声道。n
“卢公,万民军不是往昔的流寇。”n
“他们不会烧杀抢掠,也不会侵害百姓,这一路以来皆是秋毫无犯……”n
卢象升抬起了头,抬起手拭去了脸上的眼泪。n
“不要说了。”n
卢象升沙哑着声音,打断了姚亚平的话。n
他知道姚亚平想说什么。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