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念伸手要去拎柜台上的袋子,孟宁先拿过“我拿吧,你不是要吃冰棍吗。”
温泽念没说什么,就拿了柜台上的绿色心情。
明明她这一身笔挺西装跟绿色心情那么不相称,老板怎么又不笑她呢。还很热情的说“再来啊。”
孟宁的心酸,在看到被路灯照得恍若秋叶的树冠时是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很难熬。像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被一只大手不留情揉皱成一团,你好不容易一点点抚平了,得,大手又攥起来狠狠一捏,那些褶皱又更深些,靠近折角的地方,甚至快破了。
那薄作业本,是你自己的人生。而那只大手的名字,叫生活。
或者再用个更古早的说法,有些人啊就是有缘无分。孟宁有些想笑,觉得自己好像古早言情剧的女主角。
拎了拎嘴角,发现有些沉。
有些话啊就是本来平平常常,放在某些情境里就是致命一击。任谁看她和温泽念都似要长长久久的生活在这里,随时钻进门来买一包炒豆。可有些人就是走过一个平常的路口,一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两人走出超市的时候孟宁有些愣
神,温泽念问“去坐坐”
孟宁回神,才见温泽念对着她们上次坐过的路边长椅扬了扬下巴,举了举手中的冰棍。
“哦。”孟宁说“好。”
好啊,真好。
至少这最后一面的时间,又可以延长一点。她也不费心去讲什么冷笑话了,她就肆意让沉默蔓延,让这最后三到七分钟的时间,显得越长越好。
她又在想,这一次温泽念吃冰棍是会用咬的还是抿化呢。
如果是咬的,便是三分钟。如果是抿化,便是七八分钟。
孟宁坐在长椅上掌根撑着椅沿,身子微微前倾。温泽念靠后一些坐着,两人就不在一个平面。
从孟宁的视角是瞧不见温泽念的。她和上次一样望着马路对面的交通指示灯,看路灯把那树冠涂抹成秋日一般的黄。
“不分手,好吗”
不知坐了多久,温泽念的声音忽然响起,轻轻的,也许还带着绿色心情的一点凉意和清恬。
孟宁一下子就不行了。
她听不得温泽念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分明看起来那么矜傲强势的一个人,一身西装穿得人模人样的,偏坐在这里,用怕吓坏什么人的语气,轻声商量的语气,问她“不分手,好吗”
孟宁的后颈紧了下,想埋头,又怕温泽念看出她的异常。
她就那样僵硬的坐着,温泽念陪她静了许久,尔后轻轻的把手搭在她后颈,旋又远离。
那是一个安抚的姿势。
却克制得让人心疼。
孟宁浅浅的吸一口气,温泽念说“孟宁,别着急。你今天不答复我,也可以。”
孟宁心想,怎么不急了。
以前面对时央,她总在想,没什么的,岑玫瑰走了,时央总还可以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人,那时候她大了,总可以支持时央的。
可有些路口,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在时央目送岑玫瑰离开的时候,她知道有些路口,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吗
孟宁的心里狠狠揪着。不,时央不知道,就像温泽念现在也不会知道,这一次放弃去巴黎,会不会就是她自己人生的岔路口。
孟宁都不确信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温泽念这次放弃去巴黎,下次放弃去科隆,几次三番下去,温泽念在集团的地位呢温泽念的人生会不会由高歌猛进就此转为颓势
孟宁想想就替她害怕。
温泽念好像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暂且没去巴黎,有我自己的考量。巴黎的情况很棘手,人事关系错综复杂,我拖一拖,有避开战局的意思。我不是什么恋爱脑,你不用把一切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是这样么
孟宁望着红了又绿的交通指示灯,很零星的行人走过。
她总在想,就像上次温泽念扇投资人的那一巴掌,虽然温泽念说是刚好给了她撤回合作的契机,但若没有需要取消合同这回事呢温
泽念还会扇那一巴掌么
孟宁生怕她会啊。孟宁哪敢赌。
肩上压着对时央的愧疚,已经很沉很沉了。孟宁经不起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