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确切点说,这首作品是诞生于1943年。
当时正是新古典主义、表现主义、民族主义等二十世纪新兴艺术风格与浪漫主义等传统艺术风格共融的阶段。
虽说这首作品没有明显归于当时某一种艺术风格与艺术手段,但在整部作品中都充斥着同时代各种技术和风格的痕迹。
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点是德伯斯特认为大多数选手都没有搞清楚的
褪去所有花衣,这部作品本质上还是一部典型的法国印象派和声音响作品。
即便部分地方出现了新潮的“十二音序列”,可这并不意味着就该由将这首作品的传统结构思弃之一旁。
多数选手更多的是在炫技,这便与这首作品的创作初衷背道而驰。
华彩是音乐的华彩,是音乐结构里的闪光一点,空洞的背后就是对于作品本末倒置的理解。
陈璇的华彩,是有思考的,印象主义的和声功能从来不是模糊,印象派不是抽象派。
圆形的几何线条永远体现不出太阳的色泽和光芒,但是音乐线条可以,只是少有人在这首作品里去这么做。
比如陈璇,哪怕她的音色在这首作品中时常让人感到单调。
随着陈璇的演奏来到第三乐章,舞台上的氛围感再次发生改变。
如拨开云雾见天日,具有明显段落概念的第三乐章每段材料各不相同。
几乎全部由十六分音符构成的急速段落很难让人听出主题在哪里。
这也是为什么德伯斯特人认为多数选手不够聪明的地方,到了该炫技的时刻,却无法完全释放。
因为前面透支了太多。
就在多数正在观看比赛的专业人士都以为舞台中央的美丽身影要拿出绝活的时候,陈璇仅仅只是运用了一点揉音。
通过控制揉音的频率,急促的笛声在跳跃中出现了一丝因音色变化。
虽不明显,但足以让人听清。
那种传送轻盈、飘逸的感觉传入人耳,便与人产生共鸣。
德伯斯特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舞台上的身影,诠释的艺术是情感的内涵表达,远超纸上的符号,如果吹奏的音乐不能表达思想和情绪,那它就是一个空壳。
如同被填满的一发子弹从第三乐章剧烈波动的颤音尾声中猛然射向他。
一击命中,遥想四年前,他就是被这个小女孩拿着长笛在舞台上的纯真感打动,想收其为学生带回法国,未果。
四年后,陈璇成熟了,再见面他已经看不到对方身上的稚嫩,但遗憾的是同时对方身上从前那股对长笛憧憬也消失了。
至少在第一轮的赛场上,他觉得陈璇眼里已经没有了从前那抹光。
但是此刻他似乎才意识到并非如此,对方或许只是把那抹光影藏了起来,在想展示的时候,便会锋芒毕露。
德伯斯特忽然又萌生了想法,这次他想和陈璇再仔细讨论一下关于音色的问题,时间也不用太久,两年就差不多了。
四年前小孩子做不了主,四年之后,小女孩已经变成了成熟的女人,这次可以自己做主了吗
随着陈璇奏完杜蒂耶小奏鸣曲的最后一个音,德伯斯特在心里画上了一个问号。
他想再试一试,她能更好,也应该更好。
教室内,李安心里也在为陈璇叫好,在他听来陈璇这遍杜蒂耶完全不输艾琳娜,两人风格迥异,但都紧扣结构演奏,最后升华电梯恰到好处。
虽然陈璇在音色上没有艾琳娜多变,但胜在两处华彩比对方更有画面感,加上后出场的优势,李安认为陈璇完全接住了艾琳娜留下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