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是知道刘半仙是个话痨的,这人跟尹秀不同,尹秀是时不时讲些癫话,这人一开口就是一正本经地从头癫到尾,听听也就过去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又没什么心情跟刘半仙讨论,只是说道“你说的很对,睡吧。”
“怎么,你不让我来帮你分析,引导,疏解一下你的困惑了吗关于你变成罗刹这件事”
“下次吧,我现在有些困了刘半仙,下次一定找你给我排忧解惑。”
说着罗维连毛毯都没拿,裹了裹风衣,将帽子盖在脸上便开始闭目养神。
“好,那可说好了哦,要知道中环,半山别墅区那些富人,公子少爷什么的,要找我还得预约呢。”刘半仙强调道。
“是,知道了,晚安,啊不对,早安。”
罗维翻过身去。
“明叔,你可是很少主动来找我,特别还是孤男寡女的情况下,这样我怕别人误会。”
蓝婆递了杯茶过去,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
明叔一手夹着烟,一手拿起茶杯,“蓝婆,你别开玩笑了,这附近几条街,谁不知道你是大美女,我我怎么看都像是来修水喉的,怎么可能把我跟你联想到一块去。”
“倒也不用这样妄自菲薄,虽然你比我小了二十多岁,但是姐弟恋”
咳
明叔拍了拍被茶水呛到的胸口,哑声道“我刚去参加了给摩空做的水陆法会。”
“你跟摩空有交情”
“我跟那个死秃驴能有什么交情论道啊”
明叔显然也很是不爽,“是大师伯叫我去的,他说自己没空,叫别人去呢,又不太体面,所以就让我去瞻仰一下遗容,尽一下哀思了。”
“哀思”蓝婆笑了起来,“你最好是有啦。”
笑了笑,她又顿住,脸上满是惋惜。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感慨,我还在家里做姑娘的那个年代,我自己感觉恍若昨日,可其实已经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大家都讲道义,讲道理,也讲情分。就算我真的占尽了道理,你说说不过我,打,也不够
我打,可我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我要对付你,还得给你留些面子,让你以后好在江湖上行走。
可前些日子,或者说最近的三十年,我感觉一切都变样了,江湖远去了,各种争权夺利,你死我活的勾当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了。
就连摩空这样的人,也免不得陷入这样的纠结,漩涡之中,他原先不是那样的人,可不知怎么的,也变得心狠手辣,做什么事都是机关算尽,很是吓人。”
“吓人”明叔抬了抬眉毛,“你说摩空吓人啊”
“不是,我是说连摩空都变成,洪德寺也变成这样,这个社会和世道,很吓人。”
“嗨,不都是这样。”
明叔不以为意,“都这样的,想赚钱的淘汰不想赚钱的,能做事的赶尽不能做事的,以前大家都有肉吃,谁吃多一点,谁少吃一点,也没人在乎。
但后来没什么肉了,肉都被洋人和朝廷那些大人,钦天监那些天师吃完了,底下的人只分得到肉渣,那不就得争个头破血流跟人家比谁更狠”
“是吗”
蓝婆若有所思,随后又释怀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