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已不杀人了?”
“杀,过去的一年里,他杀的人也许比以前杀的还要多。”
“那他变什么了?”
桑久皱眉,“就是我们的苗人同胞,也有不少人是死在了他手上的。”
尹秀微笑,“他的剑已有了目标,不是单纯渴望鲜血的剑了。”
“哦,你是说他已不再滥杀无辜?”
“对,但他还是杀人。”
“那已无所谓了。”
桑久摇头,“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我知道了他是谁,我还是会救他的。”
“为什么?就因为你在千佛寺待久了,自认已一心向佛了?”
“不是,是我当时感觉他不像个坏人,尽管他带着六柄剑,浑身血迹斑斑,还长得凶神恶煞的,但我感觉他不是坏人。”
桑久破例,拿起烟杆,抽了一天里少有的第三袋烟。
还是不用那桌上的灯台,而是自己划火柴点烟。
“我感觉自己能感受到人心。”
咂巴几口,将烟气吐出来后,他继续说道:“不是在诳你,我虽然不是出家人,然而在这佛寺里待久了,自觉受了熏陶,得守戒律,所以也不能骗人。
那时候尽管任七昏迷着,然而我感觉得到他是个痛苦,孤独,刚毅,坚定的人,唯独不是什么坏人,因此我得竭尽全力的救他。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全身上下断了十几根骨头,经脉有四分之一出现损伤,不是撕裂就是被震断,可即便这样他依旧没死。”
尹秀这样听着,只感觉是又惊又怒。
到底是谁把任七这样的大高手打成了这样模样?
这样重的伤,就是尹秀自己也自认未曾受过。
“你不用担心。”
桑久宽慰尹秀道:“他没死,并且很可能也不会成为废人,尽管我已半个多月未曾回去了,但我感觉得到,他有执念。”
“他确实执念颇深。”
尹秀点头:“也许在未完成之前,不管是怎样的生死关头,他都会活下去的。”
“可执念深,又是好事吗?”
桑久叹了口气,看向法因的时候,眼眶不由泛红。
“住持便是执念太深,所以走到了这一步。如今他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佛祖和菩萨。”
他似乎真能感受到法因的心,因此也变得悲伤起来。
“他得活到什么时候?”尹秀突然问道。
“寺里的长老说了,起码得到八月十五,过了中秋法会之后,住持便已算是活到了两百岁,可以修成肉身菩萨,结下舍利子,得成正果了。”
“就这样一副发臭腐烂的皮囊,能修出什么正果和舍利子来,还是给个痛快,烧了个干净为好。”
尹秀毫不客气地起身。
他要走了,绝不在这个已成烂肉的活死人还有那苗人身边多待一刻。
“请等等。”
桑久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尹秀。
那是一块品质一般,连雕刻也十分粗糙的蛇形玉佩。
“请帮我把这玉佩交给那苗女,告诉她,千佛寺已没什么巫师,只剩下采药人了。”
“好。”
“还有,尽快离开千佛寺吧,这里的东西不要吃,天一亮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