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任七的剑已划破了那炼气士雪白的脖子,叫最后一个人也断了气。
然而任七并不感到快意,甚至也没有复仇后的感觉,他只觉得孤独,寂寥。
并且在这茫茫天地之中,他产生了一种落败的感觉,尽管炼气士们被杀了个干净,可眼下看起来似乎是他们赢了。
不知怎么的,任七想起了他放在腰间的那个小包裹。
他将那小包裹取下,层层油纸包裹着的,是一颗红色的药丸。
那是大内高手给自己做的准备,为的是免遭折磨。
那个雪夜,任七从皇宫里突围,回到家中的时候,眼前也是同现在一样,一片的血腥。
大内高手把他家血洗了一遍,不管是家人还是家丁丫鬟,一个都没放过。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碎肉。
往后的许多日子里,任七一直睡不着觉,将这一幕深深刻在脑子里,以至于后来需要烟土来使自己脱离那些梦魇。
而如今,这些梦魇再次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时候,任七只觉得似乎这药丸就是为此刻而准备的。
在虚幻之中,镜子的另一面,似乎已有许多人在等着他,希望他进入那代表着死亡和超脱的世界之中。
北地枪圣白锈的身影和面容再次浮现在眼前,任七突然意识到他临死之前嘴里说的是什么。
“除了剑,你已一无所有,这条生命,于你只是拖累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北地枪圣白锈,真的是在劝他速死吗?
奔赴一切武林强人,所有生灵最后都会踏上的路途?
任七已有些动摇,注视着手心上的药丸,好像那是一滴血,一滴既不属于他,然而又跟他密切相关,滚烫浓郁的血。
在他的周围,一个个虚影浮现,那是他的亲族,敌人,也有许多是曾被他杀死的人。
这其中的许多死者自然是无辜的,他们有的与白莲教的关系不大,然而任七不管这个,只是像不懂农事的人收割田里的杂草,操起镰刀一并斩下。
如今这些人都是来找他索命的,一个个立在这里,注视着任七,想在他身上复仇,以此解脱。
这里的人都是被他杀死,或者间接因他而死的。
然而任七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
他只当那些似乎出现在他周围的那些“人”是一个个的幻影,却全然没意识到,在仙都之中,真的有两个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那两人坐在棋盘前,仙风道骨,面容好似从玉里雕出来的一般,只是坐在那里,便叫人觉得是仙人下凡。
凌虚子执白棋,真言道人持黑子先行。
两人面前的棋盘上已隐隐有一条大龙出现,黑白争锋交错,棋盘上的胜负只在三子之间。
真言道人手里拈着黑子,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又或者说,他迟迟没落子,是因为他正关注着任七的动向。
“天猛星,马上就要归位了。”
“这正是我们一直等待的事情。”
凌虚子的手放在棋盒里,搅动着晶莹温润的棋子。
“天猛星历经修炼,见证各种因果,走遍各处循环,终于到了感应天命,归顺大道的时刻。”
真言道人微笑:“以杀成圣,因杀飞升,历史上不是没有,然而也是寥寥可数而已。
终于到了今天,我们要见证新圣人了。”
“这是仙都一直等待的事情,在许多个日夜之前,我就梦见了这一幕。”
“师兄,莫说你,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