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几乎是扯着嗓子在说话,因为枪炮声正在将一切声响压倒。
“那样的时机已经错过了呀。”
聂火认真道:“即便我们这时候顾头不顾腚,只是朝着己方阵线奔跑,恐怕也有一半的人要被那些锡克骑兵所杀的。
这样一只溃军,回到阵线之中除了添乱之外,毫无意义。
而且如今街垒也已挡不住那些骑兵的步伐了,只有让后方重新整顿,收纳兵力,才有机会顶住他们的攻势。”
“即便只有一半也好,聂贤王,每个白莲教弟兄的性命都很珍贵的。”秦朗劝道。
“正是因为珍贵无比,所以才要在这里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全部用上,以此来阻挡敌人的锋芒,为同仁们寻找逃跑,取胜的机会。”
聂火和一众白莲教心意已决,秦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自己回去吧秦兄弟。”
聂火慷显得悲壮:“如今白莲教已是注定要成为历史尘埃的一部分了,谁都救不了白莲圣教了。
于其叫我们这样逐渐衰落,消亡,最后只变成别人口中一句带过的存在,不如就叫我们在这里战死,成为津门的英雄。
然而会否成为英雄,我们的死是否有意义,这并不取决于我们,因为我们已是死者了。”
他抓住秦朗的肩膀,语气郑重:“你回去告诉任七,以后别人怎么评价我们白莲教,我们战死在这里,拖住八国联军骑兵到底是有意义的壮举,还是愚蠢的殉葬,这些名声正面与否,不取决于我们,而是在他的身上。
我们把一切,都交给他了。”
说完聂火箭步而出,将地上已倒下的旗帜抓在手里,高声呼喝出旗帜上写着的同样口号。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周围白莲教徒齐声应和。
秦朗见了这一幕,知道自己再多说一句都是对白莲教众志士的侮辱,于是他只郑重抱拳,头也不回地往己方阵线跑去。
那些追杀逃兵的骑兵也已发现了白莲教的动向。
这时候他们以极高的纪律和战术配合,组成一道墙,几乎是膝盖碰着膝盖,马头挨着马头,整齐划一地向白莲教发出冲击,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竟比枪炮还要叫人觉得可怕。
黑色的浪潮正在向他们席卷而来。
聂火的身边,众人视死如归。
然而总有人感到害怕,一个看起来只是十几岁出头的少年,这时候手已开始发抖了。
“你怕吗!?”聂火问他。
“不,不怕……”
“不怕的话,为何我看到你已经掉眼泪了?”
少年无法回答,憋了半天后只能承认,“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既然你不想早死的话,你就不应该加入白莲教。”
少年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哽咽道:“我的父亲,我的伯父都是白莲教,他们都已殉教,那我也应该同大家战死在这里,理当如此。”
“从来就没有什么理当如此,特别是在死亡这件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