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皇而言,不被别人相信,也算不了什么,但自己的儿子们都信不过他,将他视为冷酷无情的怪物,那他心里恐怕郁闷得很。”五皇子捏了捏鼻子,又揉了揉眼睛。
六皇子点了点头,认真道,“父皇想让我们效仿他和顾十五的娘、玄庆法师…各有各的立场,来时的路不要紧,关键这一生,若是没有几个能够真正值得信任的,拥有同样心意的亲朋挚友,那才是真的可怜。”
五皇子心中无限感慨,他知道顾留白估计也早就猜了出来。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五皇子忍不住笑了笑。
六皇子轻声道,“父皇今日召见李得意时,让我和李得意熟悉熟悉,他和李得意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不只是说给我听的,也是要流出去给那些门阀听的。他说这天底下的人似乎都觉得谁坐了那张龙椅,就是得了天下,但天下那么大,眼里只有那张龙椅的人,人心装得下天下么?不是谁的心胸真正装得下天下的人,才是真正得了天下么?”
五皇子一愣。
突然又笑了。
“父皇这意思是,大好男儿,要的是气魄,要是着相于一个代表不了什么的外物,那就已经是和天下绝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俗物了。”
……
残月如钩,斜挂在潼关城颓败的雉堞之上。关隘两侧的崤山在夜色中化作两道黢黑的巨影,仿佛蛰伏的兽脊,随时要碾碎这夹缝间的孤城。
烽燧台上的狼烟早已冷却,却仍有一缕焦枯的余味悬在空气中,偶尔几声战马的嘶鸣刺破黑暗,又迅速被吞没在黄河浑浊的涛声里。
在十几名侍从的簇拥之中,王香印刚刚才进入关城西南角的一处院落,一封来自长安的密笺已经送入他的手中。
灯笼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皮上,他迅速拆开密笺,只是一眼扫过,影子便剧烈的晃动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身后一名中年男子关切的问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王香印嘴角泛起一丝难言的苦笑,道:“既有此乱,史书上对他的评价便不可能有多高了,但在往后的那些君王心中,他恐怕也是一座难以翻得过去的高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