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愣了一下,看到邵鼓励的目光后,他道了声谢,然后坐到邵身旁。
薛涛也给他来了一碗,道:「殿下就是心善。」
慕容恪深以为然,暗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赵王确实宽厚仁德,待人十分友善。
善人不该被欺负。既已是赵王府舍人,他今后当勤谨用事。
众人哩呼噜吃下一碗肉后,薛涛再度起身分肉。
邵拿起一块荞麦饼啃了两口,然后看向虞凝,说道:「还没问虞公在高昌过得如何,可还习惯?」
虞凝看了邵一眼,暗道过得苦不堪言,不过嘴上却说道:「只能靠着并渠灌田,勉强充饥。时而还有胡虏劫掠,虞氏子弟已战死数人。」
「劫掠?从何而来?」邵脸色一正,问道。
「自雪山(天山)而来。」虞凝回道:「雪山上有两条孔道,可过大军,直通山后。
彼处有不少胡人部落,老夫亦不清楚其族属,反正逐水草而居,时常变换,应非一部。」
邵点了点头。
他也听说雪山以北有不少部落,之所以没能南下攻取高昌,最大的原因便是其不团结,互相之间就有冲突,有些甚至是世仇。
再加上这些部落迁徙不定,本身没有固定在一处的习惯,所以偌大的高昌郡能维持着。
另外,他还记得有一次和父亲闲谈,提及雪山以北有些地方其实不错,若觉得高昌夏日酷热,大可至山后筑一城,以为「夏宫」,用来避暑。
待夏天过了,可于深秋大雪封山前南下高昌,将此作为「冬宫」。
邵听了很感兴趣,不过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征服山后的部落,而是招抚,
父亲听了不置可否,只说这些部落愚味野蛮,兴许能招抚,兴许不能。
邵明白这个道理。
招抚其实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首先需要你有一定的魅力,能得胡酋认可,然后处事公断,得其人心。
草原上很多酋帅起家,并不完全是靠打打杀杀,很多时候是折服了其他部落的贵人,
得其心甘情愿追随。
邵读过不少书,甚至包括外文的书籍,对西域的文化有相当的了解,知道那是一种迥异于中原的政治文化,不可以常理度之,得因地制宜。
「虞氏不容易。」邵感慨道:「天子有意收复西域,或就在几年后,公若抓住良机,虞氏未必不能重回士族之列。」
虞凝闻言,却没太大触动。再立功,还能回江南不成?
仿佛能看穿虞凝心思一般,邵诚恳地说道:「虞公,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扎根高昌,未必就没有生发之机了啊。虞氏子弟可以入太学、国子学,可以察孝廉、举秀才,乃至恩荫入仕,机会还是有的。我闻虞公已有孙辈出生在高昌,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子孙谋算啊。」
这番话让虞凝有些触动。
是啊,大梁朝国力日趋增长,人心日益稳固,他们大概是真没机会返回家乡了。
想来想去,除了让自已痛苦之外,毫无所得,还不如面对现实。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殿下所言极是。」
邵见状,从薛涛手中拿过勺子,亲手给虞凝盛了一碗肉,道:「今后还得力同心。」
虞凝谢了一声,接过瓷碗。
其实,愿意来此,不就已经有所决断了么?他暗暗自嘲,还矫情个什么劲?遂大口吃肉,不复多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