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懂得多。」邵勋拈起一块肉,先放嘴边吹了吹,然后慢慢塞到王银玲嘴里,道:「这也是没办法。交州、广州还算好的了,益州的赋税是真不好解送中枢。当年诸葛亮北伐有多难,而今运粮就有多难,便是可以船运至荆州、扬州,然后再转道北上,也是曲折漫长,得不偿失。蜀人的赋税,也就只能用在蜀地罢了。陈珍治益州,多次以粮易黄润细布、铜钱、金银、茶叶、药材等物外送,也只是稍稍缓解。况这些货物收上来后,民部也大为头疼,盖发卖起来折价过多也。」
王银玲将肉慢慢嚼吃了下去,
邵勋又掏出丝绢,轻轻替女人擦拭了下嘴角。
王银玲眼中水波盈盈,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四小儿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看着他俩,顿时有些脸红,转移话题道:「你真是一门心思要推海运了。」
邵勋看了看儿女们,笑道:「若我没有鼓励北人南渡,都不会如此着急。海运、河运接力,不但可用江南物力,朝廷亦能加强控制。如果不出所料,建邺、广陵不但会成为南方重镇,放眼整个天下而言,亦是顶顶繁华的所在。」
「那以后就将阿五封到江南去,好不好?」王银玲眨着眼晴,轻声问道。
「阿五」就是他们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两岁。
「你舍得阿五离开?」邵勋惊讶道。
王银玲满不在乎地说道:「草原上孩子离家万里的都不知凡几,何况千里。」
「可以给个江南富庶之地的食邑。」邵勋说道。
王银玲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满意了起来,这样也可以啊,富贵逍遥,自由自在。
阿五比太子小了二十岁,几乎是两代人了,做个富贵闲人也挺好一一,阿五的妈也比他爹小了十八岁,也几乎是两代人。
「这个天下,在你的操纵下,真的不太一样了。」王银玲突生感慨:「若非至中原,我真想不到世上还有海运之事,还有如此广阔的天地。再运几年香料、蔗糖,再造几年新船,恐怕更不得了了。」
说到这里,她忽又道:「其实你可以仿效军市旧例,但凡交广商人欲运货北上,皆需搭配着运粮。我闻交州户口比广州还要多,富庶更甚,若能这般,朝廷定然收入大增。便是将来交州有人叛乱,朝廷亦可海路运兵,靡费较少。你不是说范文不断兴兵,攻略蛮夷小国、洞主,扩充实力么?
以我看来,他早晚要对日南郡动手,你该想想办法了。」
「可笑朝中还有人为范文说话呢,认为应该安抚其心,不宜申斥。」邵勋摇头笑道:「他们都不如你啊。」
王银玲捂嘴轻笑,然后头一昂,道:「若我用事,这就海陆并进,攻伐其国,断不能让他得志,不然外人怎么看我?」
「朝廷今年会多二十余艘大海船。」邵勋说道:「我已下诏置南海镇,治番禺。海船悉数拨发,招募壮士,编练水师,以防不测。交州对朝廷越来越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就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否则——」王银玲亦拿起一块肉,慢慢放到邵勋口中,轻笑道。
言下之意,你若不强,休想让我心甘情愿生孩子。
元真等人看了,尽皆偷笑。
阿六敦看了眼这几个没心没肺的兄弟,早熟的她却有点羡慕爷娘这般情趣,
邵勋吃完肉后,咳嗽一声,道:「元真,今日就算了,明日为父要看看你的本领。离家半年,
却不知可学到、悟到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