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勤的奏疏上说天山以西还有两个小部落以胡名义行事,有可能是近年来西迁的匈奴部落,也有可能是被绘胡征服后匈奴化的土著部落。
而车师后国国王时常念叻的劫掠他们的「匈奴遗种」,大抵就是还未来得及西迁的部落一一他们生活在准噶尔盆地、阿尔泰山一带,与车师后国之间隔着沙漠。
拓跋鲜卑家奴郁久间氏的崛起改变了当地的生态。
柔然部的势力范围在漠北草原西部以及西域的东半部分,至少在往这个方向扩张。
据北路军首领郑隆禀报,郁久间氏搞了一堆高车人过来,如契芯氏等,与匈奴遗种之间展开了长期的战争,如果不加干涉的话,这些匈奴遗种必然战败,打不过柔然支持的高车部落,最终要么投降,要么南下或西迁。
北路军如天外来客一般介入了这个战场,把双方都是一通好打。现在局势愈发混乱了,好像双方都有点待不住,反倒是久居此地的车师、乌孙、月氏人占了便宜。
邵勋让庾蔑了解这些情报,便是让他知道西域的势力格局一一没有什么是孤立的,任何一点局部的变化,都有可能引起全局的大变动。
庾蔑看完之后,理了理思绪,道:「匈奴覆灭之后,不意竟还有此变化,着实令人惊讶。」
「卿知晓此事便可。」邵勋说道:「再说回龟兹。此国顺服之后,朕准备在其国中置龟兹镇,兵额三千五百,大力经营。卿西行之后,可先至高昌,再南下至焉耆、龟兹、疏勒。于疏勒稍事休整,便西行大宛。」
「此国尚在。与疏勒、龟兹以及为疏勒所附庸之莎车等国互相攻伐,谁强就一统诸国,弱了便成为他人附庸。晋武帝太康六年,大宛国王曾进献汗血宝马,可见其并非不可理喻之辈。」
后世中国喀什、和田地区以及中亚的费尔干纳盆地之间别看隔着帕米尔高原,但往来十分密切,几个国家一直玩着「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游戏,谁强大了就让其他国家称臣附庸,衰弱了就当孙子认怂,给别人做附庸。
「至大宛后,若其民尚恭顺,则请其护送至康居。」邵勋继续说道:「朕翻阅前朝档籍,普武帝泰始中,康居国曾遣使入洛阳献马,彼时使者自言国势不振。而今时过境迁,
朕怀疑其各城邦已然自行其是,国不成国矣。前番见粟特胡商,其虽语焉不详,但朕猜到几分。你过去后,当打听清楚。」
「臣遵旨。」庾蔑回道。
他对康居国的印象十分薄弱,唯一记得的便是此国曾与莎车国争夺过大宛的宗主权,
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在西迁匈奴残部以及波斯的联合挤压下,这个国家不会已经灭了吧?纵然未灭,大概也差之不远了,因为现在来中原做买卖的胡商多自称「粟弋人」或「粟特人」,从没听过自称「康居人」的。
他大胆猜测,康居王很可能已是有名无实的傀儡,国中四分五裂,诸侯并据。
当然,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中原和西域的交流太少了,自后汉以来便音讯不通,偶尔有一两回入贡或遣使,也无济于事。今上大概是想弄清楚西域的实际情况,引得万国来朝,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或许也谈不上虚荣心吧,谁不想这样呢?特别是今上又这么好大喜功。
庾蔑离去之后,邵勋继续在建章宫内批阅奏疏。
太子很上道嘛,政事堂不决的事情,他也不敢擅作主张,只附一下意见,然后快马发来长安,交由邵勋裁定。
除此之外,太子还把初步定稿的《晋书》送了一份过来,请示有无修改之处。
邵勋还没看,不过对太子这番姿态很满意,心中的疑虑消失了很多。
傍晚时分,王银铃带着元真等人走了过来。
一家七口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用完了晚膳。
邵勋先问了下阿六敦、圆月、遥喜、阿五四人的学业,然后让他们退下,独留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