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不过十万户口,只抵梁地一郡,人家真要不计代价打过来,你如何抵挡?
想起先前梁国数次致书,他都没有理会,此时便有些后悔,
好在梁帝在长安召见他时给了机会,并未过分折辱,而今妻儿尚在,阖家团聚,已是不幸中的方幸一一听,严格说起来也不是,妹妹被留在了梁帝身边。
喉!他默默叹了口气。
梁帝什么自的,他又怎么可能猜不透呢?一是身边留个熟悉西域事务之人,
以备顾问,二是给自家那个弟弟一点威胁吧。
他若不听话,甚至反叛,梁帝还有手段对付他。
彭炽夫妇二人也跟着人潮来到了间阖门广场上,耳边不断传来百姓的议论一说真的,他挺爱听洛汴百姓「大放厥词」的,因为他们真的很懂,至少看起来很懂。
「魏晋之世,西域仅止于楼兰、高昌,今上尽复汉时疆域,大梁实乃煌煌正朝。」
「我看着也像。不过国朝其实没必要打西域。昔年汉武帝西征,实为对付匈奴。大梁北边可没匈奴了,西域可打可不打。」
「你也就这点眼界了。这些年来洛阳的胡商没见过?前些时日,都有粟特人在城中购置宅院了,说是要做买卖,酿葡萄美酒售卖。」
「你这般喜欢征西域,就该让你服役,走一趟就老实了。」
其他人听了,哄堂大笑。
彭炽也忍俊不禁。是啊,每个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
武人想要立功,封妻荫子。
土人只想着治产业,传给子孙后代他这类出身寒微的文人其实和武人利益一致,需要投奔边帅,指望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至于普通百姓,他们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你打仗可以,别影响我就行,他们最怕的是被征发为丁壮,随军挽输,那可真是苦不堪言。
当然,不排除一些百姓自恃勇武,想要博取军功,但这都是少数了。
但大势之下,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每个人都被洪流裹挟着往前走,身不由己。
正感慨间,一大队军土走了过来,将不断往前挤的百姓向后推。
彭炽与其中一人目光相接,两人都愣住了。
对面那人赫然便是刚刚班师的黑稍左营小校,先前还在广场上列队呢,这会就来维持秩序了。
只见那人背插认旗,看样子是个队主,朝彭炽笑了笑,又转身去了他处,呵斥不断。
「我父当幢主时举荐他当队主,来过我家几次。」彭炽小声朝妻子说道。
张氏点了点头。
黑稍左营的驻地就在河内郡野王县,在这碰到军中熟人太正常了。
彭炽文把目光投向场中。
那位队主左刀右弓,身披重铠,威武不凡。原本的札甲之外,似乎披了件「一环扣一环」的新甲,倒是少见,难不成是缴获来的?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河内休整了。在长安面圣的时候,应该得到了不少赏赐吧?连带着战利品,估计人人都发了笔小财。
彭炽深吸一口气,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下次太学去辟雍练骑射的时候,他一定得好好练,把日渐荒废的技艺捡起来。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