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贾琮道。
“有万般罪过,我都认了,只请伯爷莫要株连家眷。”万晋道。
贾琮冷笑道“当年你办的冤案怎么不说不株连家眷莫非只有你的家眷是人,别人就不是人”
万晋苦笑摇头,叹道“这就是报应。”
“不过,我不像你。你的家眷若无罪,我不会株连,当然陛下若有旨意,我也不会求情。”贾琮淡淡道。
“谢伯爷高义,万晋死而无憾了。”
看着被拉拉扯扯押出来的一众后宅女眷哭哭啼啼、面如死灰的样子,万晋眼角抽动,终究化为一声长叹。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伯爷恩德,无以为报,只有一言奉上。”万晋道。
“说罢。”
“咱们这一行,十之八九难得善终,伯爷可知为何”
“哦倒要请教。”
“不敢。只因我等干的都是得罪人的差事,譬如在下,干好了得罪今上、得罪百官,干不好得罪太上皇、得罪下面的弟兄。
我等与朝堂大员恰恰相反,只栽刺不栽花,日子久了,迟早要出事。”万晋神色凄凉,缓缓开口。
贾琮默然,这是刀的宿命,刀要杀谁,从不由刀做主,而取决于握刀的人。
杀的人多了,自然会缺口、卷刃,最终折断,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我知道,伯爷与新旧两党,都有交情。今日他们出于种种原因帮你对付我和唐炎,焉知他日不会调转枪头对付伯爷”万晋说完,拱手一礼,往外便走。
贾琮看着万晋被押走,眉头微皱,虽有些震动,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自己和万晋等人有本质的区别,他们投效的太上皇是明日黄花,垮台理所应当,自己站队熙丰帝,短期内是绝对没问题的。
未来若真有鸟尽弓藏的那天,自己恐怕早已有了自保之力,也不是谁想杀便能杀的了。
缓缓回到衙门,见乔尹等人早已将唐炎并其家眷奴仆提来,顿时南狱内塞得满满当当。
周威笑道“咱南司可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众人都笑着称是。
又一起朝贾琮道喜“恭喜大人荣升”
方才金殿上熙丰帝命贾琮暂掌锦衣卫印,其实质便是提督锦衣卫的意思,因锦衣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职衔都不重要,最关键是看谁掌印。
谁掌印,谁就是一把手,与职衔无关。
即便现在新来个指挥使,也得听贾琮号令。
贾琮看着眼前络绎不绝、披头散发的犯官家眷,不禁想到若贾府有朝一日倒了,也是这样,心中殊无喜意,只点了点头。
周威等人察言观色何等厉害,见状笑道“大人宅心仁厚,见不惯这等场面,也是寻常。以后这等时候多着呢,大人切莫心软。”
“想万晋、唐炎等人,冤杀这么多人,抄了这么多家,贪墨的赃银哪里去了还不是让这些家眷、奴才们享用了,他们享了不该享的福,自然要担当这份罪责,这也是天理。”方极道。
“这些人现在看起来凄惨,平日作威作福、为非作歹之时,可威风呢。”乔尹道。
贾琮闻言,心中舒服了许多,笑道“各位所言极是,是我妇人之仁了。”
“大人宽厚仁义,我等无不敬服。”众人拱手道。
贾琮道“话虽如此。犯人太多,也不便于管理。先把万、唐两家的奴才、丫头处置了,该卖的卖,该放的放,若有其他案子的,扔到顺天府去。
咱只管首恶,只管抄家,其他鸡毛蒜皮的事儿,不必去管。”
“卑职明白。”
“另外,咱南司办案,从今以后要有新气象,该杀的杀,该用刑的用刑,除此以外,不得苛虐囚犯,更不许淫辱女囚,违者立斩包庇者同罪”
“是卑职谨记。”众人心中一凛,贾琮既然说要杀人,那就一定要杀人。
“狱内阴冷,多给他们些木炭、热水、棉被罢。莫要让人在南狱无端冻饿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