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樊玄击,尚还年轻,不过是访友途经此国,适逢盛会,于是暂留于此看个热闹。
他是蛮修,不通佛法,但他当时棋力已入九品,便是和一些知名棋士对局,都能一争高下。
于是他声名鹊起,甚至被一些人吹捧成了千年一遇的围棋少年,不免沾沾自喜。
但群仙中,却有一人始终不曾参与吹捧,甚至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那是一个黑衣青年,与喧嚣和热闹格格不入,只独坐于灯火阑珊处。他不看酒宴,不看漫天烟火,不看欢喜人潮,眼神寂灭如空无一物;唯有注视将欲花开的芦苇时,此人才会有些许神色闪过
樊玄击你很闲嘛,可有时间与我下上一局
黑衣青年哦原来是你
樊玄击你认识我
黑衣青年认识,也不认识。斯人已逝,唯余轮回影,但那只是我的视角,如若视角切换,则一切又会不同了。
樊玄击
樊玄击谜语人的话少说你只说,可敢和我下上一局
黑衣青年原来如此,这便是你四十三世执念之源头么也好,距离大战还有一些时间,正好我也需要将自身沉入不可思与不可遇的渊薮之下,此时下上一局,正适合平静内心
樊玄击
大战哪有大战南梁国歌舞升平,战争在哪里这人在说些什么难道他不会说人话
更让樊玄击无法接受的,是此人高高在上的态度
于你而言,和我这等天才少年下棋,居然只是一场平静内心的消遣吗
竟敢如此小看我
樊玄击吾名樊玄击,生于樊蛮第九枝阁下可通姓名
黑衣青年大战没有结束前,我的名字不可以轻易告知,但若你能赢下这局,破例也无不可。
后来呢
后来樊玄击以上手自居,让先给了对方;那黑衣青年也未客气,起手一子,居然落在了天元之上。
对寻常棋士而言,起手天元意味着小亏胜率,因为常人的算力,根本不足以发挥这一步的真正威力。
但若有人可以算尽一切呢
那一日,樊玄击第一次见到了神明的样子
神明端坐于天元之上,无悲无喜;天元之下,是苦求无果的众生,于宿命中挣扎。而他无论如何追赶,如何反抗,神明始终如不可逾越之天空,遥不可及。
自己的进攻,对方不作理会,既不争,也不抢,捉摸不定,飘忽无影,偏又给人天衣无缝的窒息感。整盘棋如同流沙深陷,将人一步步吞噬,一步步拽入绝望的深渊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没有下错任何一步,但却还是输了而我甚至连输在何处都不知道”少年面色苍白,神色呆滞,三观都被震碎。
只要身处规则之内,则万事万物必定存在先手必胜、必败、必和的方法。欲改写一切,唯有参透宿命,打破规则,这便是逆旅者需要面对的沉重黑衣青年遗憾道。
不知是遗憾自己终将再度败给宿命,还是遗憾名为玄击的少年,接下来的诸多轮回会持续遭遇欺骗。
“你已经这么强了,也有沉重到无法战胜的对手吗”少年只觉心惊胆寒眼前之人已然强如神明,令其无法战胜的,又该是何等姿态
是啊,对方很强,没有战胜的可能,但却无法退让,更无法妥协
世人皆等芦花酒,我所等的,却是一场花开。宿命如笼,隔绝观测;笼中万灵,生死同存。制定规则者,必也畏惧打破规则;决定轮回的权柄,从来只在逆旅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