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处耘却是拿手中竹竿指着满地的砖木料,怒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看你这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点不得数就算了,结绳、砖块、木料,有哪一样是能用的”
他口中说着,伸手就弯腰在地上取了一根绳子来,一手持一端,往两边一扯,也没见他用多少力气,那绳索竟是应声而断。
谢图显然也有些意外,却是马上理直气壮地道“你也欺人太甚,谁人不知道你是个自小习武,在街上打烂架长大的”
两人又吵做一团。
沈念禾见他们一时打不起来,便低头去瞧那砖块同木料,果然都不用仔细分辨,单凭眼睛就能看出来砖块烧得十分粗糙,气孔甚多,凹凸不平,木料也有粗有细,并不统一,至于结绳,看着有些都已经霉朽了。
这样的材料便是寻常人修缮自己家的房子也不肯用的,更何况给衙门拿来修造堤坝要是被洪水一泡,直接冲垮了怎的办
然则谢图带着好几个壮汉过来,一个个面红脖子粗的,光看面相就不太好对付,似乎一言不合就要闹事的样子。
眼见里头越吵越厉害,沈念禾忙走得出去,四处寻了一圈,自外头叫了十来个帮忙看库房的民伕一同跟得过来,又着人去寻张属。
民伕倒是来得快,去找张属的却班上没有动静。
沈念禾怕耽搁事,也不再多等,先领着人回了库房。
这一趟还未进门,便听得里头谢处耘冲着谢图撂下话道“你今日这东西就算卸得下来,我也不会给你签押,早点滚罢”
谢图却是冷笑一声,道“我这东西已是买回来了,钱也付了,你倒是想要赖账今次愿意签也得签,不愿意签也得签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这拳头硬”
谢处耘那一处加他自己也只有三四个吏员,看库房的不是户曹,就是宗卷司出身,看起来俱是文弱得很,而谢图身后却是足有六人,两边对面站着,还未打起来,光靠人数同形体,已是能分出个胜负。
不过谢处耘一向是不肯认输的,叫他服软,比杀了他还难受,纵然见势不妙,还是一咬牙,一撩袖子,眼见就要扑身上前,先将那谢图打残了事。
沈念禾在外头听得不对,正要进去,却见外头张属匆匆来了,忙对他道“里头那谢图要同谢二哥打起来了,好似是拿了充数的东西硬要入库,我叫了人”
张属听到一半就晓得事情不好,也顾不得多问,忙道“你别进去,小心被伤了就麻烦了。”
他深知那裴继安十分看重这一个所谓的“妹妹”,一旦出了什么事,自己又是在边上的,想要脱责都难,连忙先把一群民伕带了进去,将门一掩,当头就去劝架。
里头乒乒乓乓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才见谢图带着几个人,一身狼狈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抹了抹鼻子流到人中的血,口中正骂骂咧咧,一推开门,却见沈念禾立不远处,却是立时把眼睛眯了起来,住了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同沈念禾打招呼,眼睛直勾勾的,只像恶狗看肉一般盯着她不放,先停顿了一下,歪着嘴巴笑了笑,等到听得后头谢处耘追了出来,才转头朝地上啐了一口,带着人走了。
他走开百来步,后头有个被打得右边嘴巴肿起来的壮汉才上前道“老谢,今日被打成这样,你也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