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你去问问陛下,只说沈姑娘是旧相之后,其母为朝赴死,其父忠肝义胆,不能如此草率,如要接进宫中,我这一处出面太过轻薄,为免朝中议论,还请陛下亲自下旨才好。”
就看你敢不敢那般不要脸,做人的爷爷都够了,还敢接进宫来,也不怕被天下士子耻笑。
陈皇后不愿去见丈夫,便只会黄门居中传话。
辛其顺却是暗暗叫苦。
他本以为这差事好办得很,只要过来同皇后回了话,下旨去宣州将人接来就是,哪里晓得还会生出这许多坎坷。
周弘殷是当今天子,他自然不敢得罪,面前陈皇后却是太子之母,不知何时就要当太后,却是更不敢得罪,只好唯唯诺诺应承了一句,出得门去。
然则这一回想要再见周弘殷,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天子一大早上了朝,又批阅了半日折子,等候得星南大和尚到,就开始与其闭门掩户,在福宁宫中呼吸吐纳,又另吃丹药,再嗅奇香,再没有出来,到得次日,果不其然起得晚了,只赶着去见两府重臣。
辛其顺这般没有要紧事的内侍,便退了一射之地。
陈皇后等了许久,不见福宁宫回信,因知天子眼下脾气极怪,半点捉摸不透,怕他厚颜无耻,也不敢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其人“要脸”上,想了想,索性招来宫人吩咐了一番。
没几日,天子有意纳枢密使郭骏孙女进宫的消息,就是隐隐传开了。
这种事情,郭骏自然不好出面去问周弘殷,可毕竟是自己孙女,更不可能置之不理,只好另寻他法。
宫中而今仍旧把周弘殷放在心上的,也只傅太后一人了,她听得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径直去了福宁宫。
周弘殷尚坐在蒲团上呼吸吐纳,行经走脉,被打断之后,一时还有些不甚高兴,听说来人是傅太后,这才不得不起身相迎。
傅太后进得门,直接就问道“你是不是想纳郭骏家的孙女进宫为妃”
周弘殷只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道“母后何出此言”
傅太后不满地道“此事你还要瞒到何时外边已是传开了,郭骏家里那一个老的还特地跑来同我打听,我虽拿不准原因,已是给你推了这般事情传得出去,外头人会如何说道差着足有三辈,听闻去岁才及笄,又是那样一个出身,你纳进来,是要跟皇后打擂台吗”
周弘殷一贯多疑,奇怪之余,不由得问道“外头是怎么传的”
傅太后就把自己听到的话略说了一回,最后道“已是有这许多宫人,你年纪也不大了,这一向身体也不好,我做亲娘的,难道会害你原就想叫你好生将养,本就生病,哪有那许多血气能够耗费”
周弘殷道“朕并无半点纳娶之意,不知外头谁人乱传的。”
草草应了几句,又承诺一回,复才把傅太后送了出去。
人一走,他的脸色就变了。
做皇帝的,自然想得比平常人多。
外头为什么忽然传出这样的话,没头没尾不说,便似平地起雷一般。
有闲话并不奇怪,可这闲话居然是太后先知道,而不是自己先知道,还是关乎天家内帷事,叫他不能不警惕起来。
周弘殷从未打算过纳权臣女儿进宫,一来担心有外戚弄权,二来他年纪大了,事情也多,实在不耐烦同小姑娘多说闲话,况且比起相貌,那些个权贵人家的女儿还未必有宫人生得好。
最要紧的是,他从来都不是贪图女色之人。
想了一圈,周弘殷却是怀疑起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