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们都怕戚时雨一命呜呼,把手上的庄子铺子攥得紧,还要从府里边使劲捞,每回算账嘴里都没个实话。戚竹音不待在后院,戚尾这些心腹也都是外男,不好插手,所以这账一直乱着,她想起来就头疼。
这花三有点能耐啊。
戚竹音拿着账簿,说“姨娘们就这么听她的话”
“起先给大夫人甩脸子呢,”账房说,“都是生过哥儿的人,仗着老爷心疼,不交账还要去老爷院子里闹。大帅不是把红缨姑娘给大夫人用了吗大夫人就让红缨姑娘把哭昏的姨娘请回院子里,叫大夫来看,大夫看不出病,大夫人就把姨娘都埋院子里了。”
戚竹音没反应过来,她愣了须臾,说“埋院子里了”
“埋院子里了”账房说,“这下好了,姨娘们都哭成泪人了,说要跟大帅告状。”
“啊,”戚竹音说,“给我告状”
“大夫人就给了马,开了门让她们去。”
姨娘们平素穿衣都要人服侍,哪个会骑马戚时雨不好那口那么冷的天,谁敢去戚时雨院子里哭丧,花香漪就把谁埋自个儿院子里,跟种萝卜似的,不要片刻就冻得姨娘们厥过去了。
花香漪身边的姑姑都是太后精挑细选的老人,姨娘们敢撒泼,她们就敢换着花样狠治。姨娘们跪廊子立规矩,连花香漪的面都见不着。等姨娘们哭哭啼啼地回了自个儿院子,就换儿子们上。
“是哥儿呀,”花香漪坐在屏风后边,温声说,“听说前几日在外头欠着几百两银子没还,人都追咱们家里来了,这哪成呢我是做主母的,心里头怜惜你们兄弟几个,就叫姑姑先还上了。你们别怕,条子都摁着手印签着名,我给保存着,以免日后人家赖账,回头找上老爷哥儿不坐啦”
“就这么着,”账房给戚竹音学完,说,“大夫人手里头捏着哥儿们的账,只要跟咱们报一声,哥儿的铺子就得统统抵到大夫人名下,这谁还敢闹”
戚竹音合了账簿,她站了少顷,又把账簿打开了,道“挺有脾气。”
这账目理得实在漂亮,戚竹音忍不住想,要是外头的军账也能做得这么好,她还怕户部那几个老油子但花香漪到底是太后的心尖肉,她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二月雪渐少了,茨州的晴日增加,沈泽川得空就带着姚温玉到城郊转转。
今日万里无云,晴空湛蓝,林间积雪已经初现融化之势,解冻的溪水叮咚,能见着些野物了。丁桃要放风踏霜衣,就带着历熊在林子边上玩。
“这几日看着精神不好,”沈泽川就着雪擦了手,看姚温玉一眼,“是夜里没睡好吗”
姚温玉苍白的侧脸映在霜叶间,他对沈泽川微微一笑,说“天冷,腿疼罢了”他顿了顿,“二爷到敦州已有半月,府君收到消息了吗”
“澹台虎发现洛山尚有残匪游荡,策安就在那里耽误了几日,前夜说洛山残匪已经荡清,离北铁骑占据了洛山。”沈泽川今日换了玉色窄袖袍,外罩绒长褂,看着更年轻。他右臂戴着狗皮臂缚,在抬臂时吹响了口哨,猛就从林间旋身飞下,落在了他的右臂上。
猛太沉了,沈泽川只能架片刻。他给这两头跑的信使喂了白肉,就再次放它玩去了。
“洛山不愁,”姚温玉看着猛飞离,“难在端州。”
端州全线直面茶石河,这几年被边沙骑兵侵蚀透彻,谁也不知道里边究竟有多少蝎子。萧驰野只带了五千禁军,剩余的都是离北铁骑,他不肯彻底放弃离北重甲,在端州一战里势必要找到对付蝎子的办法。
沈泽川的心就悬在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