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在日暮前赶到永加堡的军营,下马入营时东面忽然传来轰隆巨响,是炮击声。
她指着声音来处询问接待人员“那边是五梁殿山吗为何有炮击声”
那人回道“上面说今天将有一支流寇逃窜至五梁殿,朝廷会派兵剿匪,这会儿该打起来了。”
柳竹秋大惊,忙问“既是朝廷剿匪,你们为何不去助战”
那人话更蹊跷。
“上司让我们按兵不动,我们得服从军令。”
她催促他带路去见军营的将官,负责永加堡军务的是游击将军毛标安,近期刚从西南边镇上升调过来,为人迂戆,上司提拔他是因为他老实憨厚,服从指挥,打起仗来也肯拼命。
柳竹秋在大同时只要出示钦差身份,所到之处没有不受礼遇的。
可毛标安看过她的告身和印信,一张大脸仍硬如板砖,傲慢质问“大人贵为钦差,身边至少带几名随从,为何只身到此”
柳竹秋说“本官有紧急事务,这一路策马狂奔,随从们的马力不及我的,大概过一个时辰才到。毛将军,本官收到消息,有人要在五梁殿袭击太子殿下,适才听到那里传来炮声,刺客想必已动手了,请赶快发兵去救驾。”
毛标安刷然一惊,之后竟喝令左右擒拿柳竹秋。
柳竹秋被军士扭住胳膊,收缴了兵器,怒问“毛将军这是何意”
毛标安拿起她出示的凭证看了看,扔回桌上,冷笑“装得还挺像,若非上官及时示警,险些被你骗过了。”
他主动透露今早太子的从官来到永加堡,说一支流寇将窜逃至五梁殿,朝廷的剿匪大军正追赶过来。开战时永加堡的驻军不得擅动,若有人自称官员前来煽动出兵,那定是贼人的奸细,应立即斩杀,勿要中了调虎离山计。
毛标安认定柳竹秋是奸细,命人拖出去斩首。
朱昀曦已将剿匪任务移交他人,不会下这种命令,毛标安的话更证实有人在设计行刺。
柳竹秋怒斥这糊涂蛋“东宫奉御云杉跟随本官行动,稍后便会来到,你听信歹人谎话错杀本官还是其次,耽误救驾,致使太子殿下有失,将是灭门之祸,难道自个儿不会掂量吗”
毛标安还没那么蠢,刚才已派人去五梁殿探查,这时那探子正好回来复命,说“卑职去近处看过,山下确实有很多官兵,他们说匪寇都逃到山上去了,不久便能全歼。让您坚守营地,不得擅离职守。”
柳竹秋听这口气,朱昀曦危在旦夕,急道“毛将军,那些官军定是假冒的,殿下有生命危险,请速速派人援救”
毛标安讥刺“死到临头还演戏,以为这样就能多活一阵子快拉下去砍了”
他的副将还比较精明,及时劝说“他既说太子的奉御一个时辰后就到,将军不如再等一个时辰,到时不见人来再杀不迟。”
柳竹秋明白此刻示弱只会死得更快,厉色威胁“毛标安你现在杀了本官,过后定会让你全家陪葬,不信尽管试试”
她气度刚正不见半分怯意,这下毛标安又拿不准了,采纳副将的意见命人先将她关起来。
柳竹秋被扭送至一间黑窑,军士将她推入室内,随即关闭铁门。
她摔倒时惊动了几只正在嬉戏的老鼠,鼠群顿时吱哇尖叫着逃向角落。
柳竹秋爬起来冲到铁门边拍门大骂,外间悄无人声,只狂风呼喝,似在嘲笑。
天光迅速消失,黑夜里行路艰难,云杉等人恐怕来得更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