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给她缓解癸水?
还是……与她父皇一样,只是为了获得继承人?
她想不明白。
没有人告诉过她。
哪怕是梁铮,也没有同她说过。
可她心里很清楚的是,孩子不该只为传宗接代而生。
若是那样的话——
这孩子的处境与她又有什么区别?
从前在凤阳阁时,李含章时常扒在窗棂边,探出小脑袋,认真又好奇地窥探着进出的道路,对父母的到来无比期待。
可谁也没有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李含章后来才知道,为圣人开枝散叶是嫔妃的职责。
从头至尾,先帝都不曾疼爱过任何一位公主——不论是她,还是太华、柔嘉,甚至是其他姐妹,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试错。
在燕宫,孩子是筹码。
唯有皇子才可能博得圣人的青眼。
梁铮与她,会和父皇与母妃一样吗?
为职责而诞下孩子,为卑微地求得关注而诞下孩子。
李含章不知道。
她很茫然,并且,感到害怕。
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
她又为什么会一直对他有所关注?
在与梁铮的朝夕相处之间,她几乎要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李含章蜷起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闭上眼,渐渐地睡了过去。
-
李含章没有做梦。
她睡得浅,耳畔有模糊的动静。
好像有谁半途来过,呼唤着她,叫她去用晚膳。
李含章只朦胧地听到,却没有醒过来。
她眼皮很重,浑身像被雪压着,在恍惚中跌宕游走。
之后,她感受到滚烫。
谁的掌贴到她额间,试探似地摸索着。
留下一声放心似的长叹。
李含章再睁眼时,视野之内已悉数漆黑下来。
她率先看到鸦羽似的夜。
还有,浅浅的淡光。
那淡光像一片火,笼罩在悬顶,安静又无声地摇曳着。
她对这光芒感到熟悉。
似乎是她昨夜看到过的、朦胧的如豆灯光。
北堂里还有人。
一道宽厚的影投在壁上。
李含章缓慢地眨眼,等待意识回潮。
她听到衣物摩挲的声音,窸窸窣窣,从书房的方向传过来。
那是谁,在那边做什么?
李含章想探头看看。
可书房与寝室之间,隔着一间前厅、两道珠帘。
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含章只好慢慢地支起身子。
筋松骨软,险些从榻上滚落到地面。
她还穿着入睡时的袄裙,悄无声息地下了榻,向书房看过去。
是梁铮坐在书案前。
他低着头,正认真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很难得——全然没注意到她。
李含章的脚步顿住了。
想起入睡前的心绪,一时竟不敢去找他。
也不知是在害怕些什么。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袄。
站在原处,凝视着专心致志的男子。
“嘶——”
梁铮忽然倒吸凉气。
像是吃痛,又很快将痛呼小心地压下。
他好像不想吵到睡梦中的她。
李含章的胸口有些发闷。
难以言说的郁悒凝聚成团,堵塞心脉。
她站了片刻,最终挪动步子,缓缓走了过去。
“驸马。”
李含章撩动珠帘。
“你在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