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不满地撅起唇,小声嘟囔道:“不准这么使劲儿。”
都要给她亲出印子啦!
她抬手,边搓揉颊肉,边去思考与梁铮的滑稽辩论。
——狼身强体壮,够凶。
——能将小孔雀护得好好的。
她心中明白,梁铮此话确实不假。
打从与她成婚起,他总是在保护她:自可怖的梦魇中、太华的刁难中、恼人的癸水中,也自无边的孤独中、不应有的倾慕中……
思及此,李含章的眸光越发温柔。
不论是今夜,还是从前,他都为她做了很多事。
不是出于责任,而是出于一片真心。
他的真心赤忱、滚烫,容她听见,在他胸膛里清晰地响动。
可没由来地,李含章心念一转,眼神又渐渐黯淡下来。
梁铮待她如此,那她待梁铮如何?
她有保护他、为他做什么吗?
他的过去,她无法触及。
他的痛苦,她无法解决。
她好像……什么也没能为他做。
苦涩的藤蔓缠住心房,无孔不入地钻进所有的空隙,攫走方才的安宁与喜悦。
李含章缓缓放下手,与另一掌相互交叠、拧紧。
她低垂目光,避开了与梁铮的对视。
“可孔雀无法保护狼。”
“孔雀……只是鸟,是笼里最好看的鸟。”
她的声音好轻,像一缕飘忽的风。
“它没去过野外,也没见过高山和草原。”
“可狼去过好远的地方,经历过好多的凶险……”
李含章没能再说下去。
梁铮不让她继续。
他的吻最先落在发间,随后是额、是眼、是她的鼻梁与面颊。
最后,才停在她两片唇上。
“你不是一直在保护我吗?”
他吞下她泪水的咸与涩,试图匀走她的不安与忐忑。
“你心疼我,不问我,总是悄悄地护着我。”
他的声音也很轻,蕴藏的温存却很沉。
“可卿卿,你要知道,有了你,我才敢回到这里。”
梁铮抚过李含章的发,捧着她的脸,露出一个干涩的苦笑。
“与你在一起前,我从不曾动过归乡的念头。”
“我怕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怕这里曾发生过的所有。我没救下乡邻、没救下婆婆,许多人因为而死,我甚至差点害死了魏子真……”
“你知道我的经历,也知道……我为何痛苦。”
慢慢地,他与她前额相贴,缓缓闭上双眼。
“可你在我身边、做我每日睁眼后的盼头,我就没那么怕了。我想自从前的事里走出来,好好地守着你,与你过很长很长的日子。”
“狼确实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凶险。可狼去过的地方,都可以与小孔雀再去一次;狼经历的凶险,只要有小孔雀在,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他的拇指轻缓地摩挲着她的颊,像在抚摸一件珍藏的瑰宝。
“卿卿,你要多信我一些,也多信你自己一些。”
“在你面前,我的所有经历都是你可以过问、可以了解的。我也想了解你,了解你的心思、更多关于你的事,和你走得更久、更远。”
这一席话言尽于此,均是梁铮发自肺腑的真心之言。
可李含章始终闷声不响、没有回应。
梁铮不忍见她垂泪,又深知自己嘴笨、再难讲出更好的话来。
他心下又慌又急,生出些歪心思,想抱着她猛亲一通、打散她的注意力。
可他才睁眼,还没动弹,一点温软就触上唇间。
是李含章赧着脸、悄悄凑过去吻他。
“不、不准讲了。”
小孔雀抽噎着,神色恢复了寻常的娇矜。
“本宫困了,要、要就寝了。”
她将头往梁铮怀里一扎,像只小鸵鸟,藏起羞怯的心意。
“命你今夜、抱着本宫。”
“抱一整宿,不准、不准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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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很听李含章的话,一整宿没松手。
可他架不住李含章半夜打架。
他作息规律,醒来时,只觉身上似乎正压着什么。
睁开眼,才低头,就对上一卷云似的乌发、两团半掩的软雪。
先醒来的小金争当即摇旗呐喊。
李含章像只横行霸道的螃蟹,干脆利落地趴在梁铮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