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章觉得,他的族人及牛羊战马,终究有一日会被曹魏与强端觊觎,然后联手给吞并掉
再不济,亦有可能被强端遣去甸氏道,抵御白马羌及参狼羌的寇边。
在桥头戍围,巴蜀数年都不会出兵骚扰。
但若去了甸氏道,屡岁秋冬时节,都要与白马羌及参狼羌作战,他可不想让族人的性命慢慢被损耗掉
或许说,如此想法,有些庸人自扰。
但,哪怕是仅有一丝可能,符章都不敢拿身家性命去担风险。
然而武都郡,如今也在曹魏的控制中,他若是弃了桥头戍围率族人归去,反而给了曹魏与强端借口
譬如,污蔑他与巴蜀有私通。
随后,号召武都其他氐人部落,一起享受瓜分他部落的饕餮盛宴。
思来想去,他便想到了,前来依附大汉的决策。
因而依附大汉,他尚能有一线生机。
而被诸多部落及曹魏围攻,他必然尸骨无存
“老身年迈昏聩,以至方才狂妄,还请郑督军莫见怪。”
沉默了好久的符章,依着汉家礼仪,给郑璞行了一礼,“然,我率族人前来归附大汉,亦是一片赤诚。还请督军明察,代我表陈于丞相。”
“首领之心,丞相不曾有疑。”
指了指身侧的诸葛乔,郑璞冁然而笑,“且丞相遣我来,并非是不纳首领之意。乃是不敢辜负首领率部归义的拳拳之心,便想着为首领而谋,如何免受逆魏的兵锋来袭矣。”
“章,谢丞相仁义”
倏然起身,符章向右拱手,以示遥致丞相后,方再度入坐,轻声问道,“如何令我族人免遭曹魏屠戮,还请郑督军不吝教我。”
符章甫一话落,郑璞心中悄然松了口气。
装了好久的悲天悯人,他终于可以图穷匕见了。
“不敢声称有教。”
连忙拱手,郑璞先作谦言,肃容而对,“首领,我来白水关于图,心中所思者有二,供首领自择之。”
话落,符章亦肃容,拱手而请,“愿闻其详。”
“其一,乃是我大汉甫一讨平南中诸郡叛乱,为今之际,委实不能与逆魏打动刀兵,亦不能接受首领所守的桥头戍围。是故,还请首领暂时屈尊于逆魏之下。我大汉会私下军械及其他辎重,让首领得以积攒实力。”
言至此,郑璞顿了顿,轻笑道,“不过,今益州疲敝,且军械等物运来白水关亦不便,还请首领酌情转我大汉些许战马或耕牛。”
“嗯,此乃必然。”
摆了摆手,符章颔首而道,“郑督军放心,我非贪婪之徒。若大汉愿授予我军械辎重,我必以牛羊战马报之。”
话落,又探头过来,催声道,“不知郑督军所思之二,乃是何策”
“其二,乃是请首领举族迁入汉中郡。”
嗯
郑璞话落之际,符章便霍然起身,勃然作色。
且是将手放在了腰侧刀柄上,语气忿恚不已的咆哮如雷,“我以诚来投,郑督军竟当我三岁小儿戏耍邪”
刹那间,那肆意且欢快飞扬的口水,在炙阳下竟泛起了点点斑斓。
亦让郑璞一阵恶心。
反手卷起衣袖,轻擦拭脸庞后,才语气淡淡而言,“首领先莫动怒,待我叙话完,再回绝亦不迟。且,首领不选其二,可选其一耳。”
呼呼
赤色浮面的符章,双眸死死的,沉默的盯着郑璞,胸膛急剧起伏着。
数息之后,他阖眸长舒一口气,努力抑制胸中忿怒后,方再度入座,从牙齿中挤出数个字,“愿听郑督军高论”
“呵”
轻声而笑,郑璞双眸灼灼,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