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城内魏军听真,明日之前,弃械出城而降者,可免死归家若是负隅顽抗,攻破城池,尽诛之且罚家眷,世代为军奴若敢焚城内邸阁、辎库,与之同罪”
此言方落,便驱赶着城外的老弱妇孺离去。
徒让那些妇孺哭天抢地,频频回首,亢声唤自身家人投降。
城墙之上,自然也是悲戚一片。
那些家在陇右的士卒,奔来郭淮处,伏地叩首连连,求郭淮起善念,莫让他们家眷沦为军奴。
亦是说,城内之军,已无人愿意再战了。
郭淮素有恤士卒之名。
因而,他感慨罢,便主意扶起那些伏地的士卒,并声称明日蜀军攻城之前,定会放他们出城而去。
随后,便在士卒们感恩涕零中,落寞的缓缓步归自身官署而去。
事至此,已无力回天。
他乃雍州刺史,便死在官署内以报国恩吧。
他的身后,百余心有觉悟的部曲,也默默的缓步随行。
郭淮乃并州大族出身。
其父乃雁门太守,曾祖父乃大司农。
是故,以门第与家资,以及他如今的官职,很轻易便可从乡闾招募及畜养数百部曲。
且,自古燕赵之地,不曾匮乏慨慷赴死之士。
这仅存的百余部曲,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亦会与他生死与共。
而那双鬓已斑白的部曲督,则是兀自顿足不前,默默目视着城墙上那些,露出类似于绝处逢生神情的士卒。
好一会儿,才拔步疾行追来。
与郭淮并肩之际,还探首过来,低语道,“郎君,我为你寻来身黎庶的常服,将今着戎衣换下与我吧。”
“嗯”
闻言,郭淮猛然止步,诧然侧头而顾。
待见那部曲督,露出如往常一半的笑容时,便虎目微湿。
以他之智,哪还不明白,部曲督乃是想让他伪为黔首,以金蝉脱壳走渭水河谷往关中而遁。
至于他乃主将,蜀军破城之际必然搜寻于他嘛
他的部曲督,要李代桃僵
“郎君,还请莫做犹豫。”
见郭淮许久不语,那部曲督又催声道,“郎君走与不走,我等都将死于此地。不若郎君且试试,看能否得归。也好让我等于九幽之下,不念家中妻儿生计之忧。”
“然”
其余部曲闻声,皆躬身而拜,“还请郎君速做准备,莫让我等死不瞑目。”
“尔等”
动容无比的郭淮,言不成行。
最终还是轻轻颔首,任凭涕泪俱下,湿了甲胄内的衣襟。
是夜,上邽城曹军,皆从北门出降。
有一身着鱼鳞甲的将率,带着披坚执锐的百余士卒,隐在投降士卒之后。
待汉军围前收降时,猛然发足狂奔,往渭水突去。
汉军见状,疾追。
追至,困之,无人降。
与战,皆杀于渭水畔,却是发现那将率,并非魏雍州刺史郭淮。
归来问俘,无人知。
搜城,亦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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