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丞相知道,这近五千魏骑仅是前部。
待到秋高气爽之后,河西走廊将迎来魏国两三万骑长驱而入,恐连远在西端的敦煌郡都免烽火
魏国曹叡改元、调任各州郡守备的消息,已然被细作传回陇右了。
如以南匈奴右贤王去卑之子刘诰升爰为休屠王、改朔方都护左贤王刘豹为浑邪王,以及加封拓跋力微为魏鲜卑保塞大人之事。
前汉初匈奴休屠王与浑邪王的驻地,就是如今的河西走廊。
曹叡此举相当于有意令匈奴再复旧日荣光。
刘诰升爰与刘豹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抑或者说,他们即使明知魏国将他们当成汉魏相争的前驱,亦无法回绝“好意”。
转任为并州刺史,兼领使匈奴中郎将的田豫乃良将,且素来对鲜卑与匈奴坚持着“鏖战至死”的理念,而非是怀柔。
部落栖居在并州的刘诰升爰,如若不迁徙入河西,田豫绝对会以罔负国恩、不尊调令等罪名,领军讨之。
刘豹亦然如此。
与秦朗一并督军击杀北部鲜卑柯比能的夏侯儒,已然转任征北将军进驻九原郡了。
若刘豹不愿从命,夏侯儒便可征发来附的各部鲜卑与杂胡部落,将刘豹好不容易积累的势力分食殆尽。
不必质疑,田豫与夏侯儒是否有如此实力。
以他们二人在北疆的威望以及北疆各部落唯利是图的作风,不难掀起瓜分区区两部匈奴的盛宴。
至于拓跋力微更不必说。
部落势力本就夹在汉魏两国之间。
如今胡遵与邓艾领军北上,且他与刘豹屡番互攻成仇,若是胆敢不从命,被夹击而亡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此三个部落皆有万余落。
依着他们青壮皆兵的习俗,两三万轻骑入河西乃是可预见的事。
且他们族众常年逐水草而迁徙,惯于长途跋涉、耐苦寒与风沙,从鸣沙山入河西的大漠根本无法隔绝他们的马蹄所向。无论前汉时期的匈奴,还是后来兴盛的鲜卑,都不乏长驱数百里、跨过大漠劫掠大汉边郡的事例。
而大举来犯的时间,亦很好推断。
算算刘诰升爰部落从并州迁徙至阴山以南的时间,再以游牧民族习惯在秋高马肥的时节兴兵,便可大致推断出秋冬时节的河西走廊,必然烽火连绵。
这便是丞相不在冀县的缘由之一。
司马懿以大军屯在关中右扶风,威逼如今已然成为北伐大军粮秣主要供给地的汉中郡,亦令丞相聚拢在陇右的中军不能轻举妄动。
兵家之道,虚虚实实。
莫看司马懿如今无有进攻汉中或陇右之意,但若是丞相分兵前去河西驻防,显出兵力薄弱之势,彼未必不会来袭。
如此,便是犯了引蛇出洞之失了。
且纵使前往河西的别部归援很及时,亦是令士卒疲于奔命。
已然定下休养生息、务农积谷以恢复国力的战略,在能避免军出损耗粮秣与人力之时,丞相绝不会劳师动众。
故而,丞相便在魏延的陪同下,轻装赶来了金城郡。
魏国既然兵出,不管是丝路贸易还是未来驰援河西,金城郡对于大汉而言,乃是不容有失的枢纽之重。
且如今的金城郡驻军极多。
不仅有太守张翼与振威将军州泰两部,尚且有令居之战、金城之战迫降的魏军俘虏。
在陇右与汉中军兵力紧缺且不可动之下,若要增兵河西守御即将席卷而来的战火,丞相唯有将从此地征调兵马了。
幸运的是,来犯河西的主力乃是南匈奴与鲜卑,故而不少魏军俘虏可用出身河西走廊的俘虏,一旦得知他们曾经效忠的魏国征伐胡虏来犯时,必然会改弦易辙,站在大汉旌旗之下浴血奋战。
无他,同仇敌忾耳
为大汉而战,亦乃护乡梓安宁、不令父老妻儿遭枭悬之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