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到底是狠不下心对她。
无声的叹了记,他就这样坐着,被岁月磨砺得严苛冷酷的眼睛熄了锋芒,露出堪称温柔的神色,静静等待这人的忙碌过去,得了空闲来拨冗分些注意力给他。
接下来是有一段时间的杂乱。
她怀里的小鬼咿咿呜呜的嘟囔,也不肯说句咬字清晰点的话,更不肯抬头,只管把脸埋进她胸腹的位置,扭来扭去一刻也不肯安生,活像只好动的猴子。
萨卡斯基冷眼旁观,等了半晌也没见消停,一时就觉得小鬼很麻烦,尤其是她小丫头这样黏黏糊糊死命撒娇,简直象没断奶的婴儿。
话也不肯好好说,只要哭不哭小小声哼唧,分明是打着侵占她全部注意力不肯叫她分心的主意这样刁钻古怪恃宠而骄的丫头,哪里还有半点旁人口中不住夸赞的,海军新秀镇定又沉稳的气势。
然后,见她那样无比耐心的柔声轻哄,萨卡斯基又觉得回想起来,他麾下几个有家室的下属倒是说对一件事,女人有了孩子,男人在女人心里的地位就直线下降
所以说,小鬼真真是麻烦。
时隔良久,孩子被她重新哄得平静下来,虽然还是死死抱着她不肯撒手,不过却没再做先前那些总是有意无意拦着她不让她分神的小动作。
直等到见丫头安稳了,这人神色微微放松几分,总算有心思搭理他。
“现在她七岁多一点”她低声开口,注意力仍然放在孩子身上没挪开,话却是给他听的,“头发是那年我剪的,当时手艺不熟练。”
她边说边摸了摸小鬼一脑袋齐耳的金发,眼角眉梢微微舒展开,浅笑里蓄着千种怜爱万般宠溺,“原本应该很可爱的齐耳妹妹头剪成卷心菜头,娜娜觉得丑还哭了呢”
许是听见自己被嘲笑了,乖乖趴着的小丫头扭了扭,很明显的散发出一种不高兴的情绪。
见状,她就收回手,抬起眼睛,目光对上他的,片刻过后才悠悠然的接下去说道,“看来猜测是正确的,这样,冒险也值得。”
听得这般言辞,萨卡斯基眉梢微微一跳,“冒险”重复一遍她说的关键词,想了想,顿时有些不安的预感冒险
这人从不无的放矢,萨卡斯基知道,虽然不肯完全袒露,但他相信,她一旦开口必定事出有因。
不过冒险,她说的肯定不是指她的孩子冒险,那么言外之意就是她今晚的举动,可能对她自己产生无法预测的后果吗
她笑着不说话,就这样久久的沉默着,沉默得让人窒息。
萨卡斯基心里一紧,又考虑了几秒钟,试探的开口追问,“你为她冒险,是什么”
他的话音才刚落,这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或者想好该怎么回答,顷刻间,他和她两人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微变的神色。
这人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她飞快地扭过脸看向萨卡斯基同时转过头,几乎是一瞬间,他和她看的那个方向,墙上闪过一片冷厉光芒,彷如天穹深处降落的雷霆万钧。
几秒钟后,才是姗姗来迟的声响,纵横交错光弧闪过,空气蓦然炸裂,在昏黄灯光笼罩的室内激起细细的裂帛之音。
这间位于二楼的客房,靠外的整面墙四分五裂无声无息坍塌,混凝土与砖石碎得不成样子,窸窸窣窣沿着地心引力掉落,碎石杂屑荡开浅浅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