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这扇经年累月不曾开启的门内,是一处奢华精美的房间。
地上铺着珍禽异兽皮毛编制的地毯,织金叠翠的花纹环环相扣,从彼端到此端,房间里所有窗子用一重重丝绸遮挡外界的光线,精巧家具用金线细细描绘纹路珍珠宝石填制出图案,天花板垂落的繁丽吊灯折射灯火,将室内照得灿烂辉煌。
绕过随意抛在地上的顽物宝器,一堵水晶打磨的墙把房间一分为二,水晶后方是占据三面墙壁的长卷壁画精美的庭院,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树,花荫下
他贪婪的盯着壁画看,脚下不自觉朝前迈开一步,这一刻被壁画中描绘的一切引发记忆,一时间也什么都不记得,只想靠得更近些看清楚。
一瞬间他心潮澎湃,只是身形方动手臂却蓦地一紧,被遏制行动他才回过神,呆呆的看向忽然出手拉住他的这人。
“那个锁你会开吧”她问得很随意,眼神转向一侧角落嵌在水晶墙上的黄金罗盘,用的是疑问句式,语气却是肯定,“总觉得这里你很熟悉的样子,可是我也很好奇呢”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他沉默了几秒钟才点点头,“我知道密码。”他当然知道,多弗亲自锁上它的时候他就旁边
另外,他也听出她尚未说出口的意思。
犹豫片刻,他几步走到黄金罗盘制成的密码锁前,抬手解锁的同时,低声说道,“这房间我当然熟悉,因为它按照当年我和多弗的卧室布置。”
没有花太多时间就解开繁杂的密码锁,将房间一分为二的水晶墙随着机关开启无声无息分开,接着,他迈开步伐,也没看她的反应,自顾自朝着壁画直直的走去。
“唐吉诃德罗西南迪,我的名字。”
他背对着她,不让她看见他此时的神色,只是,开口时颤抖的声线到底泄露了真实情绪,“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是我的兄长。”
这个禁忌的房间,里边的布置和许多许多年前,他和哥哥的房间一模一样。
他是家中幼子,多弗作为兄长总担心别人照顾不好他,所以强迫父母把他的婴儿床放在自己的房间里,父亲母亲因为哥哥对他的爱护觉得格外欣慰,所以就依着多弗。
他与兄长一个卧室,一直到他们全家离开
他站在壁画前视野一片模糊,虚无中掉落的泪水无形无质,更没有温度,幽灵本该没有眼泪,只是,这一刻他泪如雨下,早已经没有五感,心依然痛得快要滴出血来。
德雷斯罗萨王宫高塔中的这个房间,连同全部家居用品都只是按照多弗的回忆,召集能工巧匠打造的复制品原本那些东西早已经不知去向,就象那些追不回的时光。
它代表的是回忆。
他无忧无虑的幼儿时期,天真软弱的父亲,慈爱温柔的母亲,暴躁却毫无原则宠溺他的哥哥属于幸福的回忆。
他面前这幅画满半个房间墙壁的画卷,是记忆里幼年时期一个普普通通的午后,幸福支离破碎之前,全家人的一次午后小憩。
花荫下小小的他蜷伏在母亲的怀里,父亲在一旁哄着他,哥哥一脸不耐烦的站在边上一家人的容貌模糊不清,只有身影依稀仿佛。
召集来的画家凭着多弗的口述描绘画卷,那段时间他在一旁听着看着,一直守着流连不去直到完成,参与此事者全部被杀,房间的门阖上他就不再踏足。
画中人容貌模糊不清的原因,并非那些画家出于恐惧无法落笔,是多弗不记得了,父亲母亲还有他们兄弟的童年,那些记忆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被现实腐蚀得惨不忍睹。
凡是进入此地之人格杀勿论的理由,是他和父亲母亲都不在人世了,唯一活着的是多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