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洪大却道“真个儿一个月都没见这些。自元宵节太太跟姑妈置了气,回头又跟我妈大吵了一架,那以后就再没下过厨。所以你来了,我就跟来混吃,知道她必定要给你做的。”
章回闻言顿时奇了他今日一早就到章望和洪氏上房,禀告到外祖家拜见的事宜。章望、洪氏都有言语吩咐,却半丝也没露出异常,自己更想不出母亲为的什么竟能跟外祖母冯氏说不到一处。于是问“到底怎么回事一家人怎的会吵起来我才回来,纹丝儿都不知道。你告诉我,我也好帮忙说合。”
洪大道“女人家的事,我也知道的不太真。总是为了家里头两个姐妹。”突地抬起头,问章回道“你可知道秀婷打十岁起就想着嫁与你”
章回猛吃一惊,险些就从榻上跳起来,嚷道“你胡说什么”定神喘一口气道“虽然都是至亲,婷表妹又才十二、十三岁,这样的玩笑,也是不开的好。”
洪大听了就不满道“谁跟你说顽话来着就是这个事,二婶子趁家宴时候跟姑妈一说,姑妈当场就变了脸色,当时都在一个屋里吃饭,我在旁边桌上看得再明白也没有了。”
章回皱了眉,问“难道外祖母是为了这个跟我母亲生气可这样的事,原就不是母亲一个人能做主的。”
洪大摇头“太太倒不是为秀婷的事生气,当时还帮着姑妈,骂二婶子和秀婷不懂道理,竟往你身上打主意。太太恼火,大概是为姑妈拒了二婶子之后,又拒了我妈说把凤大姐姐说给你家由大哥的主意。”
章回这次才真的惊吓起来。洪大说的这凤大姐姐,就是洪大的同胞亲姐洪秀凤,今年已经一十九岁。因为洪益、姚氏在女婿上头百般挑拣,不肯轻易许嫁,方才拖到现在。章回向来只知大舅父、大舅母疼爱长女,全想不到他们竟打上了自家兄长的主意。于是对洪大说道“若只是论年纪,我哥哥跟大表姐也还相当。但毕竟前头是有过嫂子的,实在就委屈了表姐。且我家你也知道,三四层长辈不说,几百口的大家最是规矩琐碎。表姐自小长在这边,后面可怎么过”
洪大说“姑妈,还有我老子也都这么说。可太太听了这话就不意,说姑妈也是从小这边长的,怎么大家里日子就一样过得。害姑妈大节下的就气鼓鼓回去。老爷也不高兴,就说了太太两句,太太就转来说我妈,说都是她起了贪心,百般撺掇着要攀高门楣,结果事没成反还臊了一鼻子灰。妈也不意,说本来姑妈还和气,都是太太几句话说冲了。太太又挑剔二婶,说都是做娘的出身低、教养差,养的闺女才叫人嫌弃。三人都动了真火,直闹了一个月还不休。要不是你来,怕她娘们三个都不肯在一个屋里站着。”
章回听了洪大这一番话,直觉得头皮抽筋、太阳穴乱跳。然而一时也把先头厅堂里见礼时那几分不对味儿都品出门道来。肚里盘算了一番,就要跟洪大说话,不料一抬头,就猛觉不过这点出神想事的工夫,几案上六个碟子个个俱空,就连盐水煮的花生也全都不见,花生壳也没留下一个。洪大则抓了一把樱桃,吃得嘴边上一圈都晕红了。章回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合着就是个泔水钵头,这样一通狂吃海塞,也不怕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