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明金交战十年,未尝有大的败绩,可这世上哪有战无不胜之理呢?这往后通向山海关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范文程点到为止,他无法透露更多,但即便只是这晦涩的几句,以他的雄瞻韬略,应该能有所警觉。
皇太极负手言道:“待我从旅顺回来,真该找个时间,跟你坐下来好好聊上一聊。你对时局的见解,总是比较独到的。”
“祝四贝勒马到功成了。”
皇太极展笑曰:“承你吉言。”
言已至此,范文程不便再多打扰,于是告辞回府。
随后皇太极独自回了寝宫里头,见床榻上的人儿没有动静,便放轻了步子。走到跟前一瞧,她果然在蒙头大睡,早就见周公去了。
他将她的鞋袜褪去,调整好了她有些不文雅的睡姿,盖上锦被后,才放心地在一旁的书案前坐下。
不过一会儿,就有个正白旗的小厮冒失地闯了进来,多半是来寻他的。皇太极瞪了他一眼,又示意他噤声,那小厮这才见殿内还有别人在,却也不敢去看那床榻上的人,怕坏了规矩,胆战心惊地绕去皇太极身侧,低声道:“岳托贝勒要奴才问被贝勒爷一声,今日还去不去练兵了?”
皇太极翻了一页书卷,“不去了,就说我刚从沈阳回来,乏了。”
“还有一件事……”那小厮有些踌躇。
“说。”
“福晋那边,估摸着这几日要生了,爷不过去瞧瞧吗?”
皇太极搁下手种的书卷,问:“大夫瞧过了没有?”
“大夫说,多半因为是第一胎,福晋心绪不宁……生产之前,还是要贝勒爷去安抚一下为好。”
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皇太极闻声望去,只听她不知嘟囔了一声什么,又睡了过去。皇太极对那小厮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那小厮掩着脸,回避地退了出去。
皇太极回到床榻边,见她睡颜如斯,眉目如画,伸手想去抚她的脸颊,不过咫尺,却还是迟疑地收了回来,轻声道:“我去去就来。”
只见她睫毛轻颤了一下,正当他准备起身时,她却紧紧拉住了他的一角衣袂。
皇太极只好又重新坐了下来,她双目仍是紧闭着,那手上的力气,却分明是醒了。他有些抱歉地说道:“是要紧事……”
她脱口而出,“那我就不要紧了吗?”
皇太极一愣,哭笑不得,“你当然是最要紧的……”